听到门外咣咣咣的敲门声,人鱼公主和驸马烈阳圣子全都气得直欲骂娘,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敲门。
“狗奴才,今晚是我和驸马爷的洞房花烛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大半夜的来敲本公主的房门,再不滚有你好看。”
人鱼公主看出烈阳圣子面带不悦,率先出声呵斥自家奴才。
房门外的小太监吓得心中惴惴,迟疑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公主,驸马,小的有要事禀报。”
人鱼公主柳眉倒竖,娇叱道:“好你个奴才,我看你是成心来捣乱的,三更半夜有何要事禀报,是你爹死了,还是娘嫁了?还是你要赶着去投胎?”
这小太监也是个驴脾气,听到公主这般说话,硬着脖子回道:“不是小的家中有变故,是公主的皇叔八贤王遇刺身亡了。”
“什么?我八皇叔死了?”
人鱼公主鱼知音忍不住娇呼出声,今夜掌灯时分,她坐在在洞房里,还听到八皇叔在外面与人谈笑风生的喝酒,怎么一转眼就被人给杀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烈阳圣子听闻这个消息,英俊的脸拉的比驴脸还长,不过并非是惋惜八贤王的死,而是觉得相当晦气,这八贤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在他的洞房花烛夜死掉。
皇室招亲比武时,八贤王曾是烈阳圣子和柳如是的靠山,但双方都是彼此利用的关系。
烈阳圣子和柳如是,想借着八贤王的东风,顺理成章的成为驸马或者殿王妃;而八贤王将烈阳圣子推上驸马大位,则是为了将手伸得更长,不但能监听皇族的情况,还能操纵驸马这颗棋子,安插提拔自己的心腹党羽。
因此,听到八贤王的死讯,烈阳圣子第一个反应是愤怒,因为此事打搅了他和人鱼公主洞房花烛的好兴致,转念一想八贤王死了,也就没人再约束他了,自己达到目的后,可以随时离开南海,不用担心八贤王的眼线盯着他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烈阳圣子心态变好,伸手将人鱼公主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娘子,人死不能复生,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天大的事也得到了明天再说,天不早了我们尽早歇息吧!”
人鱼公主听得火大,狠狠挣脱烈阳圣子的束缚,甩手便给了其一耳光,一脸骄纵道:“混蛋,我皇叔被刺杀了,你居然还想着洞房,立刻换衣服跟我去奔丧,皇叔待我视如己出,比亲闺女还亲,我一定要手刃凶手,为我皇叔报仇雪恨。”
烈阳圣子被扇了一耳光,心中恼怒但却隐忍不发,身为摘星宫当代的圣子,他何曾在女人面前受过这等窝囊气,若非是为了得到十滴人鱼眼泪,他早就动手家暴这个刁蛮无礼的公主了。
“娘子打得好,都怪我喝酒喝蒙了,我们这就去贤王府奔丧。”
烈阳圣子心思转变很快,八贤王被刺杀身亡,人鱼公主去奔丧,势必会大哭一场,不正是个收集人鱼眼泪的机会嘛!
……
南海深处,方腾三人逃离贤王府后,白鲢仙子在前,带着方腾和楚岚游到了一座偏僻的海岛上。
虽然是夜晚,但海岛上萤火虫众多,将这片海岛映衬得光明如昼,海岛依山傍水,繁花似锦,花香弥漫。
“这里好美啊!皓月当空,遍地荧光。”楚岚忍不住赞道。
方腾躺在沙滩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竖起大拇指赞道:“这片海岛远离俗世喧嚣,令人心旷神怡,真是一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
听到两人的话,白鲢仙子面带苦笑,涩声道:“实不相瞒,我的父母和族人就葬在这座海岛上。”
啊……
闻听此言,楚岚和方腾汗毛倒竖,直接从地上弹射而起,听白鲢仙子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这片海岛阴气森森,就连刮来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这里埋了多少人?大晚上的你带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方腾硬着头皮问道,心里着实有些发毛,他认为适合隐居的好地方,居然是一座乱葬岗。
白鲢仙子将海风吹乱的秀发撩到耳后,吐了一口浊气,陷入回忆讲述道:“当年八贤王那厮,贪图我娘亲的美貌,为了一己私欲,逼死我娘亲,残杀我父亲,灭我白家满门,老幼妇孺都不放过,我的父母族人全都死在了那场屠杀中,唯独我侥幸被中郎将徐威所救,浑浑噩噩的活了下来。”
事情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提及此事时,素来镇定的白鲢仙子情绪波动十分剧烈,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眼中流露着伤心欲绝之色,可见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会勾起她心底这片永远的伤痛。
白鲢仙子幽幽的讲述道:“我回去白家,给父母族人收尸的时候,尸体全都被烧成了灰烬,分不清谁是谁,于是我随手抓了一把,当成是父母的骨灰,葬在了这片海岛上。”
说到这里,白鲢仙子仰头望月,不让眼泪掉下来,如释重负的叹道:“当年我就发过毒誓,要杀掉八贤王那老贼,为我父母族人报仇,现在大仇已报,我父母也能含笑九泉了。”
方腾默默听着,随即自乾坤袋取出一架古琴,他十指跃动,琴声低沉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逝者长已矣,生者尚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方腾衣袂飘飘,抚琴之际,引吭高歌,他的声音浑厚之中带着苍凉,歌声大气磅礴,很有感染力。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白鲢仙子反复念叨了几句,心中感触颇深,方腾这首诗歌,像是唱进了她的心坎里,令她深埋于心底这么多年的悲伤和执念也随风而逝。
“玉郎,你如今的琴技已不逊于我,而且你还擅长赋诗谱曲,将来的成就必定远超于我。”白鲢仙子由衷的赞道。
方腾微微一笑:“那是当然,我是天选之子,我的才华超乎你想象。临别之前,我再为你弹奏一曲。”
方腾十指抚琴,琴声悠扬而低沉,直接弹了一首离歌,道尽了红尘俗世的挣扎和无奈。
白鲢仙子则安静的坐在沙滩上,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她的心绪也随着琴声波澜起伏,眼中泛着晶莹的泪珠,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一曲弹完,方腾意犹未尽,立刻取出笔墨纸砚,笔走龙蛇,画出了一幅月下美人图,还在画卷一角题诗一首。
白鲢仙子接过画卷,但见画中月色惹人醉,月光下的女子正是自己,看到角落的题诗,不由自主的念出声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诗写得真好。”
白鲢仙子感动莫名,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收好,她眼眶微红,对方腾和楚岚盈盈一笑:“两位帮我报了父母大仇,今夜就此别过吧!我已经在这座海岛给你们备了一艘船,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楚岚看着白鲢仙子神情间有些落寞,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劝道:“白鲢姐姐,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我们虽然逃出了贤王府,但那位贤王府的护卫头领见过我们的真容,日后必定会成为南海的公敌通缉犯,你留在这里焉有活路?”
“我若是跟你们走了,楚岚妹妹不怕我跟你抢男人嘛?”白鲢仙子促狭的问道。
闻言,楚岚神色严肃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才不怕你跟我抢男人,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强行在一起,也只是露水姻缘,到以后天各一方,受苦的还是你们。”
白鲢仙子咯咯笑出声来:“姐姐开个玩笑,妹妹你还当真了。你们走吧,我一生下来,大海就是我的家,我是不会离开的。”
方腾也忍不住劝道:“你完全可以离开南海,重新找一片水域开启新生活,或者出去躲一阵子再回来也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白鲢仙子歉然道:“对不起,有些事,我没有全部告诉你们,白贤王害死的,其实是我的养父母,我的真实身份是鲛人皇的私生女,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
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方腾和楚岚顿时瞠目结舌,脸上皆是一副难以置信之色,倘若白鲢仙子是帝王家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在青楼卖艺?这实在令人想不通。
白鲢仙子不疾不徐的讲述道:“昔日,鲛人皇年轻时风流倜傥,当时他还未继承皇位,喜欢游历天下到处采风,体验南海各郡府风土人情,在蓝陵郡与一位苏芷玉的姑娘相恋,但后来陛下病重,准备拟制诏书,册封储君的消息传来,鲛人皇便抛下身怀六甲的妻子,赶回朝廷争权夺位,从此音讯全无,而她的妻子在产下一女后,便投河自尽。”
方腾和楚岚听得怔怔出神,白鲢仙子口中所说的那位与鲛人皇相恋的姑娘,应该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而蓝陵郡白家家主和他的夫人,则是白鲢仙子的养父母。
“等等,鲛人投河也能自尽吗?”方腾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就好像听到鱼淹死了一样荒诞。
白鲢仙子白他一眼,气道:“我亲生母亲是在淡水中投河自尽的,我鲛人族长期生活在海水中,如果在淡水中待的时间太长,身体内就会产生很多毒素,到了最后会像普通人一样溺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