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阴,雪越下越大。
王氏抖得不成样子,却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恐惧,“大人,您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嗯,”辛鹏赋沉声道,“皇上对太子势力控制越发收紧,太子却不反抗,还反倒讨好,亲自主持为皇上修建玄龙寺,你觉不觉得,太子这行为十分反常?”
王氏被提醒的,醍醐灌顶,“对呀!太子殿下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在京城,一直在外忙碌,哪怕竹雨发生这么大的事,也只在京城待了几天便离开。”
辛鹏赋冷笑,“太子在京城,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但只要离开京城,即便跟几个眼线,也有许多方法甩开。从前,没有足够借口,太子不得轻易出京,但现在有了玄龙寺,太子便想去哪就去哪、想见谁就见谁、想出多久就出多久,是不是,很方便呢?”
语调越来越慢,带着浓浓的阴谋气息。
王氏一边抖,一边点头,“难道……是……”她不敢说。
辛鹏赋沉沉点了下头,“我认为,是!”
王氏哪接触过这种大事?
膝盖一软,险些没当场跪下去。
辛鹏赋看向远方,“如果太子殿下是正常登基,君臣关系不会有太大变化。如果真是……通过某些手段登基,我们就要防备狡兔死、良犬烹的下场。
即便是太子殿下有良心,念我们的好,但慕容麻雀呢?殿下对她那么着迷,哪怕她二嫁,依旧惦记着。一天吹不动枕边风,就两天;两天吹不动,就三天,总有一天,太子会心动。
而且那慕容麻雀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她是个普通女子,怎么把沈世子、睿王迷得神魂颠倒?怎么在皇宫宴席上,一人完胜竹雨和慕容烟冉?
如果她是毫无心机的普通女子,唐念约怎么会输得一败涂地?后来又怎么突然对竹雨行凶?周氏为何会突然消失?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王氏终于没扛得住震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辛鹏赋扶起了夫人,拉着她慢慢向回走着,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所以,我们家和那慕容麻雀已经彻底结了仇,慕容麻雀不能留!”
王氏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当然不能留!如果妾身有本事杀她,妾身现在就去!妾身要扒她的皮、挖她的骨,让她挫骨扬灰!”
辛鹏赋低声道,“我雇了个人。”
“什么?”
“一个江湖人,江湖第一杀手,冷绝尘。”
王氏吃惊,“江湖人?大人您三思啊,我朝规定,朝堂人不得与江湖人有往来,如若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辛鹏赋,“那除了找刺客杀慕容麻雀,还有什么办法?”
“……”王氏哑口无言。
“两权相害取其轻,我们只有这条路了!再者说,我们辛家已经这样,还不如冒进一次,富贵险中求!”
“……是,大人。”王氏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胆战心惊地接受。
两人继续走着,一时间没说话。
在即将进入院门时,辛鹏赋道,“其实,两日前,我便已让人在黑市下单,如果快的话,近两日刺客便会到京城了,最迟,也是十日后。行与不行,就看今朝。”
……
睿王府。
夜晚。
雪越下越大,从清晨的小雪,断断续续下到晚上,已成了鹅毛大雪。
地上的雪很厚。
两名穿着毛皮氅衣的女子在甬路上快速走着,伴随着步伐,脚下也踩出咯吱咯吱的踏雪声音,很是悦耳。
两人同撑了一把伞,边走边聊。
“你们这,下雪这么凶吗?初雪就这么猛?”
“回小姐,奴婢也是听说,京城因地势的原因,每年冬天雪都很大,但第一场雪就这么大,倒是少见。”
“可惜了,最近太忙,否则把青龙白虎她们叫出来打个雪仗……算了,还是别了,那两个家伙没轻没重,和她们打雪仗会要人命。”
朱流连噗嗤一笑,抬眼看向身旁的小姐。
却见女子没戴帽子,乌黑的发丝盘起,上面有着别致珠花。
围脖是狐狸毛的,银色狐狸毛很长,几乎要遮住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女子面庞本就精致秀美,被这狐狸毛衬托,倒是多了一些贵妇人的奢华矜贵。
慕容朱雀转过头,“你看我干什么?看路啊!”
朱流连笑道,“奴婢不用看路,这条路天天走那么多遍,便是闭眼睛都能走的。还是看小姐,小姐真美。”
慕容朱雀挑眉,“今天才发现我的美?看来,你路是天天走,但对本小姐,可不是天天看呐。”
朱流连知道小姐故意揶揄她,开始斗嘴起来,“当然不一样,路天天走,每天一个样;但小姐天天看,每天都比前一天美。”
慕容朱雀嘴角抽了抽,“给你生个女儿身,真是可惜了。你不投胎当渣男,浪费了这油嘴滑舌。”
朱流连理直气壮,“奴婢可是有感而发!”
说话期间,到了百鸟院。
慕容朱雀一抬头,却见睿王穿了一件黑色披风,站在屋檐下。
他没戴面具,光线昏暗看不清其容貌,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身材,以及形状完美的头部轮廓。
慕容朱雀啧啧两声,“暴殄天物啊。”
“您说什么暴殄天物?”
“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不用你了。”
朱流连看了一眼屋檐下的睿王,又看向身旁小姐,暧昧一笑,“是。”
她倒是不累,但坚决不能留下,因为后面的时间,都是王爷和小姐的独处时间。
她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电灯泡这个词,是白姑娘教她的,白姑娘提醒过她:小姐刚开窍,愿意试着接受男人,尽量要给两人二人世界,争取让睿王把小姐迷得五迷三道。
朱流连把小姐送到屋檐,与王爷问了个安,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君北誉看着身穿华贵披风的女子,迷得移不开眼,但又怕自己表现得太热情,再让女子警惕反感,便压着心情,平静道,“今日,可顺利?”
说着,侧过身,将女子迎入温暖的房屋。
慕容朱雀在门口踢了踢鞋子上的雪,进了屋子,“顺利,药房已经组建起来了,接下来雇人手装药就行,等我和石军医联络上,就开始卖药。石军医知道我药的厉害,肯定愿意买。”
她也在小心控制着语调,不表现得太亲密。
她不是上了头,就不顾一切的女子,哪怕是意识到自己可以接受男人、接受爱情,却依旧想以稳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