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送了楚惜北出去，转身便回了屋子里。
楚惜颜已经下了床榻，坐在桌子旁边，甚至还自己动手泡了一壶茶。她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大半，面色苍白、下不了床的样子是装给楚惜北看的。
只是骗没骗过去，楚惜颜也不知道。
想欺骗楚惜北是件很难的事情，凤星能做到的事情，不见得别人也做得到。
楚惜颜见初七回来，开口道：“你突破了？”她也是今天才知，初七现在也是宗师了。
初七点头道：“前几日的事情。”
楚惜颜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暗卫的事务，到底耽搁了你。”如若不然，初七早应该突破了。
“我当初选了你，也许是错的。”楚惜颜道。
初七抬头看她，语气平静无波：“功法是你替我求的，你如果不选我，我可能会是初八、初九、初十，也可能已经死了，更枉论宗师了。”
“但你资质这么好，总觉得有些可惜了。”
“天机阁从不缺天才。”初七淡淡道。
只是能在如此轻的年纪，到达宗师之境的天才还是少之又少。也就只有群英辈出，妖孽纵横的时代，才会同时出现这么多年轻的宗师。
初七走到她身侧，认真道：“即便你不选择我，我也不见得能走到比今天更高的高度。”
“如果会这样这种选择，根本就不存在。”
是她造就了现在他。他本来就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天机阁收留了他，他为天机阁效命，这是交换，他觉得很公平。
后来楚惜颜选择了他，他被当做下一任暗卫统领来培养，一切就都改变了。这不再是单纯的交易，他从那以后就与天机阁荣辱与共。
和她，荣辱与共。
北星乾养徒弟的方式有些奇特，他很尽心地教导楚惜颜，却也十分宠溺。不管是对楚惜颜还是邹君浩，他都给了十二分的纵容。
楚惜颜指了他，北星乾连过问都没有过问，就把初七点成了下一任的暗卫统领。楚惜颜为初七求了顶级的功法，北星乾只说了一句典籍阁里面随便挑。
楚惜颜就真的随便挑了，她把自己练的功法给了初七。
对于楚惜颜，初七一直是感激的。
楚惜颜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托着下巴，叹了一声：“是啊，如果这种说法本来就不存在。”
她笑了笑：“不过我的眼光还是好的。”她的暗卫统领从未让她觉得失望过。
初七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动了动。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让人失望的人。
“不说这个了。”楚惜颜挥了挥手道，“我们得出城，困在陵城太不方便了。”
初七道：“你现在想出城也可以出。”他顿了顿道：“伤好了再出城比较安全。”
“我知道。”楚惜颜道，“所以我还再等。这一次出去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安稳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知道我身上。”
初七抬眸，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暗盈楼，还有夏婉瑜。”
楚惜颜敛了神色：“我讨厌别人威胁我。她既然想威胁我，那就让她没有办法再威胁我好了。”
初七不懂她的意思：“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把天机阁外阁扔掉不成？
“与其让她将天机阁的外阁公之于众，不如我们自己公之于众。”楚惜颜挑起一抹笑，她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天机阁传承了千年，没有暴露在世人面前，不代表它以后也不能暴露。
初七的眉蹙起来：“就这样？”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之前也和君浩说过了。”
初七恍然，这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帝星都换了，天机阁的外阁暴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楚惜颜将杯中的茶饮尽，然后把茶杯倒扣在桌面上：“虞城出事之后，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我还没和你说过，我在雁城遇到的那个少年，就是之前打伤了初六的那个，他叫子越。”
“子越？”初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没听过。”
楚惜颜道：“没听过很正常，他好像才刚刚入世，稚嫩得很。夏婉瑜稍微骗他一下，他就什么都信了。”
“不过这一次也多亏了他，我才能从雁城出来。”她道。
初七道：“你不让初五出来，就是为了他？”
楚惜颜点头，道：“他是纪商歌的徒弟。”
初七猛地抬起头来，眼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之色。
楚惜颜道：“我当时也很震惊。但是仔细想想，能教出这样的少年天才的人，也就只有纪商歌了。”
“夏婉瑜背后，也是纪商歌？”
“养出来的徒弟都放在了夏婉瑜身边，应该是他无疑了。”楚惜颜道，“我本来不想管的。结果夏婉瑜走了这样一步棋，我受了伤，她当晚就派人来围杀我，我就顺水推舟，拉他一把。”
子越还是喜欢夏婉瑜，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总是十分深刻。但楚惜颜重伤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摇了。
夏婉瑜可以轻易拿捏住子越，但是子越却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他是真心向武，纪商歌一定也告诫过他，心境不容有失。
夏婉瑜让子越来杀她，其实是走了极差的一步棋。
她赢了子越，在重新打败她之前，子越是没办法对她下手的。
而从子越第一次违抗夏婉瑜的命令之后，他就会意识到，他和夏婉瑜的路并不一样。
初七道：“即便是纪商歌的徒弟，也不值得。”
楚惜颜笑了笑：“也算去了夏婉瑜一个助力吧。他之后应该不会对夏婉瑜言听计从了。”
初七道：“也许为了补偿夏婉瑜，他愿意为夏婉瑜做更多的事情。”
楚惜颜摸了摸下巴，道：“他是单纯，又不是傻。他早晚会发现夏婉瑜是在利用他。”纪商歌教出来的徒弟，应该不傻吧？
看看楚惜北，实在想象不出他们两个是同一个师父叫不来的。
初七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万一他真傻呢？”
楚惜颜斜了他一眼：“你这是盼着我的伤白受了？”
初七微微垂眸：“没有，只是你的命要比他的命值钱得多。”
他认真地看着楚惜颜：“你要死在我之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