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天穹高远,却有点点星子和灯火在孤独地闪烁,守望着脚下无边无际的大地。
这漆黑如墨的夜色就是最好的掩护,想要做坏事的人们如同巨大的蝙蝠,窸窸窣窣的从房顶落下。
水溶悄悄猫在树丛的阴影中,绝望的担任着蚊子的大餐,为了不因为气味暴露踪迹,他们所有人连驱蚊的香包都没有戴。
然后,陈以重兵严阵以待的水溶就发现,那些“大蝙蝠”们根本没去皇帝坐在的中心区域,而是一路朝着四方分散而去,水溶打了个手势,不一会,众多埋伏的守卫就分散跟上了那些不速之客。
在那些小黑们即将翻进院子动手的时候,早有准备的禁军们一拥而上,将他们一网成擒。
然后根据水溶的临时培训,熟练的卸掉下巴,缚住手脚,检查身上是否有利器和毒药。
水溶将所有的禁军逮人的消息一一汇总,却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那些夜袭之人的目的地全都是一二品大员,尤其是文官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所在的院子。
难道是走错了吗?
水溶不觉得会如此,这般巧妙又隐秘的行动,下药下的满园子都是,水溶不信他们没有提前调查各人的大致居住区域。
所以,并不是走错了,而是幕后之人就是冲着那些朝廷重臣去的。
简单的审问之后,那些黑衣人假装英勇了一会,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招供出是义忠郡王指使的。
说实话,听了这话,水溶是不信的,都没打的半死,招的太容易了。
能当刺客的,哪个不是死硬分子?
这事不像是义忠郡王一派的手笔,毕竟义忠郡王虽然拉垮,他的谋士却手段果断又狠毒,往往切中要害,一石几鸟。他的父王水铮何其聪慧,几乎可以说见微知着,算无遗策,却被义忠派出的人刺杀成功了,由此可知义忠麾下那些谋士的手段。
这种下毒了又下毒,细致又隐蔽的诡谲手段,倒是有些像那些后宫后宅女子的行事习惯。
水溶大概能猜到,这是拙劣的栽赃嫁祸,但是水溶有什么义务帮义忠分辩呢?
父王水铮的早逝可是有义忠的原因,水溶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可惜义忠虽然浅薄,却很从心,又有高明的谋士幕僚给他查缺补漏,水溶并没有找到一劳永逸的好机会。
如今,义忠被嫁祸,水溶可以说是喜闻乐见,如今总算有机会把他全家整整齐齐一起送走了。
更妙的是,水溶只是如实的汇报上去,什么手脚都没做,将来杀人的,判罚的也都不是他。
拿到地府去说理,都半点不带掉功德的。
他只是没有提出疑点罢了,他又不是刑部的官员,不擅长查案也是很合理的吧!
皇帝听了水溶的禀报之后,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妈妈咪呀,竟然有刁民想要害朕!
他辣么仁慈,辣么善良,他难道做的还不够好吗?
那些人为什么要来刺杀他?永安帝不理解。
等知道了那些人是冲着大臣,司徒恒心中是又兴奋、又遗憾。
咋就没成功呢?
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真的无辜,险些还以为这些人是他派出去的呢!
水溶瞄了瞄永安帝那先是兴奋莫名,然后引以为憾的神情,得出了一个结论,除非永安帝的演技已臻化境,能够毫无破绽,否则动手的大概率不是他。
但是按照既得利益者来分析,那几个顾命大臣,内阁重臣,六部尚书如果都死绝了,对受人掣肘的皇帝其实好处才是最大的。
如果不是皇帝,那又会不会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既得利益者做的呢?
水溶曾经隐隐的听说过皇帝重用了一个太监,企图重立东厂的消息,所以水溶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曹公公。
太监虽然不是女人,但是行事的手段也大多阴毒,宫里杀人于无形的那些隐秘法子可是他们最擅长的。
“北静王,朕能否平平安安,全都要仰赖爱卿了,贼子可恶,如此的胆大包天,你一定要保护好行宫的安危。”
司徒恒心里悄摸摸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主要是朕的安危。
“至于调查的事情,先交予锦衣军即可。”
司徒恒如今也顾不上忌惮北静王了,果然得听爸爸的话啊,北静王虽然不够壮硕,但是此时在他的眼中,北静王俨然是气场两米八,坏人都怕他,真的令人超有安全感。
听了皇帝的话,水溶微微回过神来,心中叹了口气:
他不是已经打算好了让义忠蒙冤受屈了吗?
怎么又习惯性的分析案情了!
既然皇帝让他把查案的事情交给锦衣军,水溶当然欣欣然的丢出这个大号的烫手山芋。
他也没明说人犯供出了义忠郡王的事情,水溶相信以那些死士们的能耐,和皇帝对义忠郡王的仇恨度,这口黑锅绝对会死死的扣在义忠的脑袋顶上。
被刺客教做人的司徒恒是酒也不偷喝了,肉也不偷吃了,见了小宫女也不动色心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人家忽然暴起,掏出刀子来给他一下子。
无论永安帝是大发雷霆痛斥锦衣军并且趁机朝里面安插心腹,还是增加了试毒的步骤,都和水溶无关,抵达孝慈县之后,他的任务就暂时告一段落。
棺柩到达陵寑后,暂放享殿,告天告地告祖告山神。
念诵祭词或者各种繁琐又隆重的步骤,那都是礼部和内阁的活计,水溶在其中唯一的贡献,就是皇帝的陪葬品中被他贡献了十箱子手串。
让手串帝最爱的手串陪着他一起长眠,也算取之于斯,用之于斯了。
比起隆德帝来说,承治帝入土为安的时间更久一些,之所以耽误了这么久,还有司徒景自己的原因。
因为前期国库不丰厚,所以承治帝经常为了凑钱拆东墙补西墙。
这个东墙从哪里出?自然是不那么紧急的大工程。
所以承治帝的个陵寝修的断断续续,直到他蹬腿了还没有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