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对于北静王府究竟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水溶是切实的感受到了感受了。
他背负的不止是一家的荣辱,比起那些若即若离、乌合之众的勋贵。
这些人才是水溶无法忽略和抛却的。
水溶也更加的感怀,是父王对他的父爱远远超过了责任感,才能想尽办法把这座沉重的大山暂时从他的头顶挪开。
而拿起兵权,其实就是水溶做出了选择,选择背负起北静王一脉的责任和危机。
把眼中微微的湿意努力的咽回去,水溶越是翻账本,就越是心惊。
他单知道作为最大号的勋贵,四王八公老牌贵族势力的领头羊,北静王府不可能真的清清白白。
但是他没想到,除了豢养暗卫死士,暗中经营和培植党羽,王府竟然还私下里做出这等事情来。
养寇已经有了,自重还远吗?
还有走私违禁品,勾结异族,说出去那真是可刑又可拷。
还有这平安商队每年各处去发补贴,说好听的是扶危济困,说的功利一点,就是收买人心。
就算这上面的大部分都是记仇不记恩的白眼狼,但凡一百个里有那么几个念恩情的,对水溶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比起浮躁的现代社会,如今的人可要淳朴多了。
如今的人更多受三纲五常的儒家思想熏陶长大,哪怕不识字的人,信奉的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他们具有令人震撼的忠心和义气。
就像面前的陈义,别看水溶貌似只是敷衍的翻了翻,实际上小青很快就核算了出来。
就他抽查过的这些账目,基本上是没什么谬误的。
守着这么大一笔财富,却能分毫不取,半点歪心思都没动过,这样的人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令人敬佩的。
水溶虽然敬佩,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做一个真正的实诚君子的。
毕竟,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没点不要脸和厚脸皮的劲头,王府估计早就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给拆吃入腹,啃得一干二净了。
“陈义——”
水溶理了理衣袖,躬身一拜。
“这些年,辛苦你了,苦心孤诣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商行。”
直惊得陈义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防,连连摆手道:
“王爷,您是上位,怎么能拜咱!
使不得,使不得——”
水溶好整以暇的看过去,眼中含笑:
“我说使得就使得,我拜的不单单是你,还是无数同你一般默默无闻的做着伟大的事业的人。”
陈义咂了咂嘴,王爷果然是文化人,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还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他都险些要被说服了。
听了这话,让人心里暖洋洋的,眼角险些要流出些马尿来。
水溶看着满脸感动的陈义,轻轻勾了勾唇。
“我手里有一种好酒,本来还想着用来拉拢分化北地的这几家豪商,如今倒不用纠结犹豫了。
既然你手里有一个商行,这酒方子就给你了。
所得得盈利全都归入到这个账上。”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水溶瞧过了账本,很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这平安商行暗地里需要救助的对象老的老小的小,数目也不少,加起来是一笔很大的花销。
而这些年,花销的银子大多出自他父王提前预留出的金银财宝,换句话说就是在吃老本。
一旦将以前的累积消耗殆尽,如果水溶不额外补贴,单单靠平安商行的盈利,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平安商行的收益靠的是南来北往的贩货,和往草原上贩卖一些生活必需品。至于那些很暴利的买卖,比如盐、茶、钱庄之类的,以平安商行的规模是吃不下、够不着的。
把这酿酒的法子给了他们,这才是一只能够源源不绝下金蛋的金母鸡。
而且这烈酒格外适合在北地贩卖,尤其是气候更加寒冷在北方草原。
陈义却没有喜笑颜开,虽然努力的挤出笑容,但是水溶一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勉强。
“多谢王爷费心,属下一定好好经营。”
对于他的言不由衷,水溶心中轻轻一哼,等会儿他派人把酒取来了,看这货会不会真香。
……
陈义紧紧抱着酒瓶子呼呼大睡的时候,水溶愉快的哼着小调回到了王府。
已经长胖的白驹艰难的从时间的缝隙里挤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千言万语嘱咐了再嘱咐,直接把黛玉的一腔离愁别绪都成功地烦了回去。
黛玉望了望天色,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了,你若是再这般唠叨,太阳落山了都无法启程。”
“呜呜呜,玉儿觉得我烦了,果然是蓝颜未老恩先断,我也只能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黛玉忍俊不禁,用力推了一下某人的胸口,然后险些被硬邦邦的铠甲隔到了手。
“你这人怎么没个正形,那边那么多人看着呢!”
水溶嘿嘿一笑: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是人之常情。
就算有些非议,那也是单身狗的哀鸣,不用搭理。
你看有家有口的,哪个不是和咱们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