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没想到就是来送个行也能看到这番好戏,见二叔和姑妈闹得不成样子,王熙凤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会给老娘找事儿啊!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贾家的男人果然都是忘恩负义的渣渣。
“姑妈,消消气,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熬过这一路上的艰难,大难当前,你就不要和二老爷置气了!”
王夫人这才平静下来,比起收拾贾存周,自然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姑妈,我准备了一些干粮盘缠,又雇了一个大力的仆妇一路跟着。
您可要好好保重啊!”
王熙凤在心里补充道,长长久久的活着,尝遍世间的苦难,才能偿还她受过的罪。
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被亲姑妈当傻子糊弄,犯下了盘剥重利的大罪的自己。
虽然这也有她自己当初不知律法,胆大妄为,无知无畏的原因。
但是想到她名义上管家,劳心劳力却和管事仆妇无异,想到她当年傻傻的一心弄权,却丈夫离心子嗣凋零。
这其中未尝没有二太太的手笔,王熙凤心中的戾气就止不住的上涌。
宝玉是个好性子好脾气,虽然早年顽劣,但是待她一直尊重亲近,王熙凤做不到报复他,如今见了二太太这般的下场,总算安慰了许多。
同时,王熙凤也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面前的就是前车之鉴,往后她可不能再那么胆大白目,什么都敢干了!
王熙凤虽然在陪着二太太,但是思绪已经飘走了。
她在默默算计着,前阵子老爷看在蕤哥儿的面子上又赏下了两个铺子,她好不容易和北静王府麾下的刘娘子搭上了线。
她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经营。
爱钱这一点,她王熙凤是刻在灵魂里的,下辈子怕是也改不掉。
不过,如今她也要学学那个劳什子君子,虽然爱财,也要取之有道。
“宝玉,宝玉!”
二太太的哭嚎声音把王熙凤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爹他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要休了我,呜呜……”
见二太太悲悲切切的和宝玉哭诉二老爷的狠心,王熙凤心说,二太太还真是高看了宝玉了!
指望他硬杠二老爷或者去求情吗?
她看悬!
从小到大,宝玉哪次见了二老爷不是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真去了二叔面前,怕是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或许是天命到了;或许是因为诸事尘埃落定、再无牵挂,因此紧绷着的那口气泄了;又或许为这心爱的二儿子要流放而忧心忡忡。
贾母最终还是双眼一闭,撒手人寰。
水溶倒是没那么伤感,只是有些担忧,自家祖母年纪也不轻了,自家师娘更危险。
本就体弱,得了噩耗之后直接哭的晕厥了过去。
为贾敬办丧事的白幡还没撤完,如今又要挂上了!
讨厌的弟弟终于滚出了京城,偏心眼的老娘也蹬腿了,贾赦却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终其一生,他想要的偏爱都没有得到,不过不重要了,如今他有了宝贝大孙子,再回头看自己往日的念头,总觉得有些幼稚的可笑。
他再也不会去汲汲营营、低声下气的追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得不到,就随风散了吧!
荣国府虽然最近有些晦气,但是见陛下的态度由阴转晴,最终还饶恕了大房。
贾老太君的白事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四王八公等老亲自不用说,设路祭给荣国府抬面子是必不可少的。
各家的当家人也没有避嫌的来灵堂上拜祭了一番。
对水溶来说,除了陪着黛玉去了几趟贾家,这事最大的影响就是黛玉要服五个月的小功,他又重新过起了吃素的日子。
“肉,肉,肉……”
黛玉看着吭吭唧唧的某只狐狸,夹了一块土豆塞到了水溶的嘴里。
“你若是忍不住可以去前面书房,各吃各的,不必陪着我一起守孝。”
水溶眨巴了一下眼睛。
知我者谓我亏肉,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此“肉”非彼“肉”啊!
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于已经食髓知味的饿狼来说,吃素哪是那么容易的。
水溶啊呜啊呜的咽下嘴里的土豆,看着黛玉是越看越可爱,忍不住两眼微微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然后心随意动。
啄一下,再啄一下!
黛玉有些羞恼的推开了水溶,伸手擦了擦脸蛋:
“你是雪球吗?
看你满嘴的油,蹭到我脸上怎么办!”
水溶再次仰天长叹,他都吃不到肉了,还不兴闻一闻味儿啊!
……
贾琏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好不容易保住了官职,结果老太君一领便当,他还没捂热乎的官职又没了。
荣国府开始闭门守孝,在京中沉寂了下来。
林昀作为外孙子同样需要服小功,也暂时停下了南下科举的脚步。
守孝期间,要断绝一切娱乐和交际。
水溶怕黛玉在府中烦闷,经常请赵寒樱、牛贝贝等人上门探望。
荣国府的事情仿佛一个暂停键,皇帝对勋贵的处置调整在此之后总算暂告一段落。
水溶明面上同其他人家一样弹冠相庆,庆祝躲过一劫。
其实因着之前皇帝和他的谈话,水溶清楚的知道,陛下他可不是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其他人。
而是准备憋一波大的,直接釜底抽薪,让他去北疆和九边搞事情。
南安王拖下水的这些只能说是小打小闹罢了,结党营私这种事全看皇帝怎么想,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就那样。
但是私贩违禁之物,还有买卖军械,用脚指头看都知道会掀起狂澜。
到时候恐怕又是一片人头滚滚。
……
长长的队伍在山路上逶迤前行,终于到了京城的城门处。
张衡玉下车看了看巍峨的城墙,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张大人,如今诸事已经尘埃落定,咱们也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托付!”
张衡玉抬眼看了看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道:
尘埃落定可未必,这只是一个开始!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张衡玉虽说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以皇帝对他的封赏,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