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也有些微喘,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过头笑道:
“有时候就是要无缘无故要疯狂一下。
跑了这一遭,有没有觉得有些爽快?”
这是黛玉从前没有过的经历,确实有些奇妙,仿佛什么烦恼都一扫而空了似的,不过黛玉可不会轻易承认,而是怼道:
“任是谁,这般炎热的天气里跑了这么一路,也只会觉得疲累!
我看你就是想欺负我!”
水溶掏出帕子,细致的为黛玉擦去了额头上薄薄的汗珠。
“身上的衣衫可汗湿了?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换一件衣裳吧,莫受了风,就算夏日里,也要当心着了风寒。”
黛玉嗔了水溶一眼:
“我哪有那般娇气!”
说完这句,黛玉面上又飞上了一抹红霞:
“我,我夏日里身上自来都是没多少汗的!”
水溶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羡慕了,哪怕他已经把太玄经练到了顶层,还是做不到寒暑不侵,夏天仍然会热的汗流浃背,风寒仍然也不忘了定期光顾于他。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黛玉果然是小仙女!”
“胡言乱语什么!”
既然黛玉都拒绝了,水溶便领着黛玉一同往村中的一处屋舍走去,同时心中还有些可惜,村里有其他人在,不能牵着黛玉的小手了。
朗朗的读书声越来越近,黛玉挑了挑眉,原来是一处私塾吗?
黛玉跟着水溶一起从窗口向内望去,时间已经接近午时,里面授课的人也正好结束了教学,说了一声散学。
教室里的小孩子顿时如同出了栅栏的小羊羔一般,一窝蜂的涌了出来。
看他们黑黝黝带着红晕的脸颊,神情天真淳朴,应当是村里的小孩子。
而那位教书的先生却有些不同于村里人的好相貌。
黛玉不认得这人,不禁往水溶身后藏了藏。
水溶温文尔雅的笑了笑:
“蒋兄,最近过得如何?”
蒋雨涵抬起头,见了来人有些意外,北静王爷竟然亲自来了,似乎还带着一位小姐。
“见过王爷!”
水溶及时止住他:
“私下里不必多礼,我此次也是微服,蒋兄只当我是一个普通朋友就是了!”
“是,那我就失礼了!
小人还要多谢王爷您的救助和收留!
最初我还有些惶惶不可终日,总怕忠顺王府的人找来,又怕自己戏子的身份遭人歧视。
没想到村长见我识文断字,不嫌弃我身份鄙陋,让我去当了私塾的夫子,教导那些小孩子读书。
我每日过得很是充实,平日里教书,闲暇时打理一下田地,这般日子是我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
蒋玉菡看起来黑瘦了一些,没了当日容貌昳丽、风情万种的样子,但整个人却如同初生的朝阳一般,眼中充斥着昂扬又热情的光芒。
噩梦一般的人生已经恍如昨日,蒋玉菡很是感谢北静王爷把他带到了这里,他仿佛在此处迎来了新生,也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水溶听了很是欣慰:
“你听说圣上的旨意了吗?如今你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就算忠顺找到了你,也没办法再凭借着身契拿捏你了。
不过,你还是得再藏起来一阵子,你应当知道忠顺王的性子不是肯轻易罢休的。
倒是不需要太久,再耐心等上几个月,很快,忠顺王就顾不上你了!”
蒋玉菡神色带上了几分感激和激动:
“能够重获自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别说只等上几个月,便是藏上一两年对我来说也是值得的,何况如今的日子对我来说也很是开怀畅意。
我往日里纸醉金迷,却不知明日在何处,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如今这般归于平淡,我却感到了久违的恬淡和安宁。
我之前听村长说了朝廷的旨意,是圣上仁慈,王爷大义,我们这种下九流之辈才有这种幸运,能够重新开始,连子孙也有了未来。
我不知能做什么,只能代其他和我一般的人,谢过王爷的大恩,还请王爷受我一拜。”
水溶没有阻止他,水溶知道,这是蒋玉菡唯一能表达谢意的方法。
“蒋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蒋玉菡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这,我没想过,王爷帮我买了房置了地,我以后也不愁吃穿了,我想大概以后也是这般教一教小孩子识字读书,娶一房妻子,生几个孩子吧!
像我这样被卖到戏班的人,不知来处,没有亲人,最想要的是有一个家!
我虽然识字,但是没正经的读过四书五经,我现阶段还是要好好把这些书读上一读,我怕自己水平不够到时候误人子弟!”
水溶朗声笑道:
“哈哈,蒋兄既然有这个心,就一定能当好这个先生,我听宝玉和紫英说过,蒋兄你也是个出口成章的,可见什么学识不够也是蒋兄谦虚之语。
蒋兄若是不嫌弃,我那里有一套带注解的四书五经,还有蒙童常用的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书籍,回头就叫人给蒋兄送来。”
蒋玉菡听了一脸惊喜:
“王爷的书哪是凡品,小人求之不得呢!”
水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蒋玉菡说道:
“对了,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布置了一个假地址,如今你不要到那边去了,那地界已经暴露了!”
蒋玉菡虽有些意料之外,也觉得是情理之中:
“以忠顺王爷的能耐,查到那里也不奇怪,还是王爷您神机妙算,来了个狡兔三窟、故布疑阵。”
水溶有些尴尬:
“咳,是宝玉说出来的,不过你也不要怪他,当日那庄恒逼得紧,宝玉又是个单纯的,所以才暴露了那地方,宝玉倒也因此遭了罪!”
蒋玉菡却不在意行踪被泄露的事,只是有些担忧贾宝玉:
“贾公子如何了?我倒是不怪他,这件事本就是我连累了他!”
水溶轻咳了一声:
“贾宝玉被政公动了家法,如今还下不来床呢,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探望过了,好在是皮肉伤,筋骨没有大碍。”
蒋玉菡一时有些黯然:
“是我害了宝玉,如今却没法去探望他,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他平安无事!
我知道宝玉的性子有时候过于天真了,还求王爷您多照料他几分。”
水溶心道,不用蒋玉菡求,看在胭脂收益的份上,水溶也不能让大脸宝这个难得的研究员挂了呀!
探望过了蒋玉菡,水溶又带着黛玉朝隔壁走去。
进了屋子,黛玉就“咦”了一声。
刚刚她见旁边私塾冲出来的小孩子都是男孩也没有在意,因为当下送小孩子读书都是选家里的男丁,但是这间屋子里坐着的却是一些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一间私塾,如今午休,这些小孩子也没有离开,而是正在屋内用膳。
水溶神秘的笑了笑,指着那位教书的女夫子问道:
“黛玉,你可认得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