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晚棠生孩子的时候,霍时渊哭了。
鱼晚棠发誓,她一定看到了霍时渊红红的眼圈和夺眶而出的眼泪。
但是霍时渊不承认。
他坚决否认,并且说是鱼晚棠疼得头晕眼花了。
鱼晚棠:“好好好,我眼花。其实你不用否认的,现在就咱们两个人,而且疼媳妇也不丢人。”
霍时渊还是不承认,只是耳根子有点红,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烈哥吃完奶了没有,吃完了我报过来给你玩。”
玩,给她玩……
鱼晚棠哭笑不得。
她生了个玩具吗?
霍时渊是个父爱泛滥的亲爹。
这是鱼晚棠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父爱无言,结果父爱——很聒噪。
霍时渊甚至还会给什么都听不懂的人哼曲,据他说,是军中的曲子。
鱼晚棠让他唱给自己听,却被他瞪了一眼,“别蹬鼻子上脸。”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势还很足,鱼晚棠甚至恍惚,觉得前世的霸道王爷回来了。
不过再看看换尿布,被儿子呲了一脸童子尿的霍时渊,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等到霍烈出生半个月的时候,大军回京。
鱼晚棠着急,催霍时渊早点出城,装模作样混进去。
霍时渊却磨磨蹭蹭,在大军抵达京城的时候才回去。
这自然不算什么胜利,但是霍时渊带回来了顾里和中原和平共处的和谈结果,也不能算无功而返。
皇上不太痛快,却也挑不出毛病。
霍时渊进宫面圣的时候,皇上勉励了他一番,又说他添了儿子,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薛烈。
鱼晚棠却发现,一回来就钻进她房间里,抱完孩子来抱她的男人,不怎么高兴。
但是她知道,问的话,霍时渊肯定也不说。
因为黄先生和霍时渊说过,月子里的女人,很容易钻牛角尖,让他一定照顾自己情绪。
霍时渊的这种照顾,就是毫无底线地宠着。
他从来不用任何事情来烦她,只有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其乐融融。
孩子他来抱,鱼晚棠他来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鱼晚棠一度以为自己是残疾了。
所以她也聪明地没问。
等到她假装睡着之后,霍时渊抱着儿子出去,然后和往常一样,让秋荷进来守着鱼晚棠。
——鱼晚棠身边,就没缺过人。
鱼晚棠低声吩咐秋荷:“你去跟着世子,看看他做什么去。”
秋荷哪里敢?
尤其是霍时渊从南蛮回来之后,秋荷总觉得气势更逼人了,根本不敢往前凑。
但是不听世子妃的也不行。
好在秋荷还认识霜戈手下的唐轩,现在负责整个世子府的安全,时常跟在霍时渊身边。
秋荷等霍时渊不见人影,才出来问丫鬟,一直打听到了垂花门。
然后她喊人去找唐轩。
唐轩见是她,就有点脸红,“秋荷姑娘找我有事?”
秋荷脸色也微红。
这俩人之间,都有点那个意思,只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秋荷就把自己的为难之处说了。
唐轩道:“原来是这件事,不为难。世子去找安大夫了!”
安大夫现在和黄先生在世子府旁边买了一处小宅院。
这秋荷就不怕了。
她去找黄先生!
所以鱼晚棠,最终还是辗转知道了霍时渊为什么去找安大夫,以及为什么他今日不怎么痛快。
因为从南蛮回来的人,给她带回来了顾里的礼物。
但是这礼物,却被霍时渊半路“拦截”了。
倘若是别的,金银珠宝一类,霍时渊直接就不会让鱼晚棠见到。
但是顾里可能也想到了。
所以他送的东西,让霍时渊无法拒绝。
他送了一小瓶南蛮的仙液,说是极珍贵,百年得一滴的天地精华,对女子身体极好。
鱼晚棠刚生产完,身体虚弱,霍时渊是看在眼里的。
别的不说,动辄大汗淋漓,体力大不如前……
霍时渊不想领情,却又不舍得不给鱼晚棠用,如果真的有用的话。
所以他去找安大夫确认。
安大夫说,确实是极难得的东西,并且他还想私留下来。
霍时渊不给,要拿回去给鱼晚棠补身子。
安大夫气得胡子乱颤:“补什么身子?女人生完孩子都虚弱,燕窝虫草那些就够了。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你就算不给我,你自己也留着。”
霍时渊不听,回去都加到了鱼晚棠的补汤里。
鱼晚棠已经知道了,但是她只当不知道,乖乖把一碗汤都喝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挺有用的。
不过她觉得霍时渊这飞醋吃得有些幼稚,难道以后任何男人送她的东西,他都要吃醋吗?
过了几日,霍时渊因为多日不上朝而遭人弹劾。
鱼晚棠心虚,和霍时渊商量道:“要不,你还是去一下?”
虽说不用每天都去,但是你每天不露面,肯定说不过去。
总不能和皇上说,我在家里伺候月子,所以不上朝了吧。
霍时渊嘴上说没事,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狗皇帝是不是又在找虐?
他才“刚回来”,这才几日没出现,就纵容御史弹劾他?
想敲打他?
是不是该安排瑞王提前登基了?
霍时渊坐在书桌前思索,忽略了鱼晚棠的问话——不是因为这几日霍烈闹人,他没睡好,心神有些恍惚的原因。
鱼晚棠忽而愣住。
并不是因为霍时渊没有接话,而是因为……
因为霍时渊现在右手食指第二个指节微屈,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这个动作,是他前世思索时候最经常有的小动作。
但是!
今生鱼晚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
她的手不自觉地在袖中握紧,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抖。
霍时渊,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不,不会的,肯定只是巧合。
想到这里,鱼晚棠按捺不住了,勉力笑了笑道:“我想喝点水。”
霍时渊站起身来,自己去给她兑温水。
等他把水端过来,送到鱼晚棠嘴边,鱼晚棠就着他的手轻抿一口。
“再多喝点,乖。”
鱼晚棠想,她大概是多虑了。
前世的霍时渊,怎么可能这般温声细语和自己说话?
他应该似笑非笑看着她,让她猜测他的用意,猜对猜错都会被他为难才是。
想多了,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