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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战胜命运,不过是人一厢情愿的自我激励。

人生中更多的常态,是造化弄人。

所以鱼晚棠这会儿不和霍时渊说,他所求之事,一定会心想事成。

她在告诉他,事情有成功的可能,就有失败的可能,让他有心理准备。

在知道现实的残酷之后,依然顺应本心做出决断,这才是人生。

鱼晚棠这番话,明明没有故意说好听的,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霍时渊神奇地平静了许多。

他说:“我不想走了,今晚在你这里对付一晚上。”

他今晚注定是要失眠的。

因为这个决断,实在超过了他所能承受压力的极限。

他想要源源不断地从鱼晚棠这里得到鼓励,才能避免自己胡思乱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是没什么……”鱼晚棠道,“但是如意和我一起住这间房,你留下的话,她就不好进来休息了。”

那不好。

霍时渊也知道,可是他今天就想任性。

“我让人带她去我的院子里,随便找个房间睡一觉,明天早点让人送她回来。”

霍时渊明日还要准备东西,所以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天不亮他就得走。

鱼晚棠见他就是不肯走,心里也怜惜他,便出去和如意说了一下。

如意点点头,沉默地跟着霍时渊的人走了。

霍时渊不肯睡空床,非要和鱼晚棠挤在一起,和她说话。

鱼晚棠也并没有睡意。

大事来临之前,大脑都是空前的兴奋,好像根本不需要休息。

“你怎么和顾里商量的?该不会,明日就让他来对付那毒妇吧。”

“不,再等等,等后日吧。”

鱼晚棠:“……”

这也叫等等?

“顾里初来乍到,是不是也不熟悉?要不要让他先暗中观察一下?”

知己知彼才行吧。

已经等了这么久,其实真不差这几日。

太急躁,贪功冒进,容易坏事。

“是他自己要求的,说听他安排就行。”

鱼晚棠默然。

顾里那样的人,一身骄傲,说一不二。

他说后日,那就是天下红雨,他都不会改期。

“霍惟现在不在,不会影响什么……但是王爷怎么办?你是要王爷目睹,还是把他给想办法引走?”

“我要让父王留下,让他看到那毒妇的下场。”

霍时渊担心,等继妃死了之后,淮阳王反而生出不该有的怜惜。

说实话,两人相处这么久,多少都已经成为习惯。

而且继妃还给淮阳王生了个儿子。

到时候淮阳王能否对她痛下杀手,霍时渊不敢确定。

他想要淮阳王亲眼看到,顾里如何让继妃“显出原形”,断了他可能的念想。

“……我还要把安老头找来。”霍时渊又道,口气有些不确定。

他担心母妃身体受损,所以一旦母妃获救,就该第一时间找安大夫给她诊脉,确定身体状况。

但是问题是,安大夫对王妃有着特殊的炽烈的感情。

他见到惦记了大半辈子的人“死而复生”,到时候又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耽误给母妃治病?

鱼晚棠听他说完顾忌,摇摇头道:“你想多了。安大夫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心里有数。就算乍一见到,会有些意外,但是该做的事情,救死扶伤,他还会做的。”

两个全无睡意的人,挤在一张并不宽敞的小床上,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到天蒙蒙亮。

霍时渊起身要离开准备——毕竟要彻底铲除继妃,没有那么容易。

顾里能对付蛊虫,但是不一定能对付得了继妃。

因为说起阴险狠毒,少有人能比得上继妃。

所以霍时渊除了顾里之外,还得准备好其他人。

一旦顾里失败,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让继妃再逃脱。

这些事情,环环相扣,需要周密筹划。

这一晚,虽然没做什么,只是和鱼晚棠在一起。

但是霍时渊觉得,从精神和情绪上,他准备好了。

他又是那个强大强硬的淮阳王世子了。

鱼晚棠目送他离开,倦意袭了上来。

她闭上眼睛,小憩片刻,然后被如意唤醒。

“您也该去当值了。”

“嗯。”

鱼晚棠起身用冷水洗了脸,又用剥了壳的熟鸡蛋滚了滚眼睛,然后穿戴好去了外书房。

淮阳王昨晚就睡在外书房,不过他一向起得早,因为要晨练,所以鱼晚棠来的时候,他已经练完剑,换了衣裳,在吃早饭。

他吃得也简单,桌上只有烧饼,酱牛肉,粥并另外几样小菜。

淮阳王吃得又快又多。

鱼晚棠垂手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吃饭。

淮阳王不用别人布菜,但是赵哲总在旁边伺候。

“不用你,”淮阳王道,“你出去,在门口守着。”

赵哲领命出去。

淮阳王又拿起一张烧饼咬了口。

鱼晚棠觉得这一口下去,半张烧饼都没了。

霍时渊其实也能吃,但是比起淮阳王,就优雅太多。

淮阳王骨子里带着一股糙汉气质,大概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王妃身上。

他把赵哲支出去,应该是有话要问自己,而且多半是关于霍时渊的吧。

“他昨天为什么要闹着出去?”

果然,淮阳王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鱼晚棠,然后,继续吃饭。

“奴婢不知道,只是世子昨晚回来之后,去找过奴婢。”

“非但找了你,而且还在你那里住了。”淮阳王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我帮你们遮掩,你以为她就不会知道吗?”

显然,他说的是继妃。

“多谢王爷。”鱼晚棠道。

淮阳王:“……”

这丫头,脸皮可真厚。

“也不知道你给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迷成那样。还有,你跟我在这里装糊涂,我一点儿都不信。我就不信,他会瞒着你。瞒着我就罢了,他是不可能瞒着你的。我的种儿,什么德性,我太清楚了。”

鱼晚棠心里默默地道,这大概就是遗传,您看您心里也有数。

痴情,也是一脉相承的。

“你就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出卖你,也不会找他对质的。”

“王爷说笑了,奴婢确实不知情。”

淮阳王狠狠瞪了她一眼,“难道你将来要过门,不用本王点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