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抵达的时候,赵天琪正在和人吵架。
“你们要是再这样欺负人,我就去告官了!”赵天琪据理力争,气得脸色通红,眼泪直在眼圈里打着转儿。
她性格倒是厉害,不肯吃亏,就是眼窝子浅,每次和人吵架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流,拖后腿。
“告官?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这房子,和你有一文钱关系吗?”对方是个老妪,颧骨很高,走路都颤颤巍巍了,但是说话却尖酸刻薄,中气十足。
“是,这不是我们的房子。但是我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会纵容你这样为老不尊的人占便宜,挤占原本属于张家的地盘!”
赵家住的这个房子,户主姓张。
对方象征性地收取一点租金,说是让他们帮忙照看房子。
赵天琪自然也知道对方是照顾自家,只是怕自家没脸,这才找个借口。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把张家的房子照看好,不能让人趁着张家不在京城,就侵占他们的宅子和周边的土地。
“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在大街上撒泼骂街,怪不得年纪一大把还嫁不出去!”老妪啐了一口狠狠骂道。
“你才是年纪一大把,”鱼晚棠听不下去,接口道,“不修口德,也不怕以后下地狱被人拔舌头!”
“你来了。”赵天琪看见她,脸色通红,尴尬得难以自已。
她不想自家如此窘迫的一面,竟然被鱼晚棠撞个正着。
“你是谁?”老妪看着鱼晚棠穿着体面,气焰明显低了很多,不敢造次。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般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占便宜,如果不受到惩治,还有天理吗?赵姐姐,你就是太好说话,才被她拿捏。要我说,直接派人去报官,打上二十杀威棒,看看她还剩下几口气!”
说话间,鱼晚棠就假意命令秋荷,“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报官!”
“是,姑娘!”秋荷听话,转身就走。
那老妪见了,当即变了脸色,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哪个要占便宜?分明是误会。这赵家大妮子性格厉害不容人,非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这还有没有地方说理了。”
她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地走了。
鱼晚棠这才对还未走远的秋荷招招手。
秋荷走出去之后才想起来,京城那么多衙门,她该去哪个衙门报案?
是个问题……
所以她回头看鱼晚棠,结果竟然见到鱼晚棠示意她回去。
秋荷懵懵懂懂地回来,小声地问:“姑娘,不报官了?”
“就是吓唬她而已。”鱼晚棠道,“她光脚的,咱们是穿鞋的,但凡不闹大,还是不闹大。”
闹大了之后,别人提起,只会提起赵大人的名字。
谁知道那个刻薄老妪是谁?
赵大人又非常好面子,出了这种事情,压力会很大。
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赵天琪自嘲地道:“让你看笑话了。”
“过日子,谁还没有遇到点糟心事?谁家都一样。”鱼晚棠宽慰她道。
赵天琪感受到她的体贴,别过头去匆匆擦了擦眼泪,招呼她到家里坐。
“我二哥没有再来打扰姐姐吧。”鱼晚棠不好意思地问。
鱼景行本来很郁闷。
他还没立业,就得成家。
他对赵天琪也无所谓喜欢或者不喜欢,就是对成亲有着莫名的抵触。
但是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跌倒在一处,他得负责。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被拒绝了?
事情发展出乎预料,鱼景行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
难道赵天琪不在乎名声?
还是她家里人不让她嫁?
鱼景行怕她有什么苦衷,就自己前来找赵天琪,想把话当面问清楚。
他做事向来愣头青,这件事情做得也极不妥当。
赵天琪很生气,请他自重,又请他离开。
鱼景行什么都没问出来,一头雾水地走了。
但是他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赵天琪不像个忍气吞声的,在她家,她也不是个软柿子。
那不嫁,应该就是她自身真实意愿的表达。
那就好。
鱼景行放心了,她不想嫁,自己正好也不想娶,然后他就走了。
赵天琪却被这愣头青气到了,忍不住写信给鱼晚棠抱怨。
鱼晚棠自然替二哥道歉,今日一来,又提起这件事情。
“没有。”赵天琪摇摇头,“可能正如你所说,他也没有恶意,就是莽撞,以后我们都不提了。”
鱼晚棠听她这般说,自然也不会多提。
赵天琪和她说了与邻居之间的纠纷,又叹气道:“也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自己的房子。”
“上次我和姐姐提起的铺子的事情,姐姐说有成本,怕亏。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这里就在运河边上,回头自己做些吃食,在自家门口摆个摊位,未必没有人上门,到时候多少能赚点补贴家用。”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鱼晚棠就走到窗边,“我最喜欢姐姐这扇窗户,能看到河景。”
“总看也看腻了,而且鱼龙混杂,什么龌龊事情都有,看了也心烦。”
鱼晚棠看着那富丽堂皇的画舫依旧停留在运河里,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那不是淮阳王世子的画舫吗?竟然还停在这里。”
赵天琪撇撇嘴道,“一直停在这里。今天早上,好一顿热闹来着。”
“什么热闹?”
“不说了,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姐姐就说给我听听吧,我成天少有出门的机会,看得不多。”
赵天琪这才道:“我跟你说,你别再跟别人说。倒不是要保密,而是淮阳王世子名声不好,你提起他,让别人误会你关注他就不好了。”
鱼晚棠:“……嗯。”
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她觉得,霍时渊的名声虽然差,但是还没有差到这种程度吧。
赵天琪这般口气,委实有点夸张了。
但是等她听了赵天琪接下来的话,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这般说了。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淮阳王派幼子前来斥责世子,你说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