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妈叹了口气，不答反问：“您还记得阿寒少爷当初领证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
祁清雅点头：“当然记得。”
这两年来，老爷子一直催促顾泽寒的婚事。
为此还专门派顾惠芬亲自去美国，就是想叫祁清雅劝她说服顾泽寒。
当年顾家对她们一家三口的所作所为，祁清雅这辈子都不会忘。
当初老爷子为了养蛊，设计陷害她丈夫，又将她和儿子逼走，甚至连她丈夫的死都要利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仇恨恩怨，祁清雅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看在阿寒的面子上，她早就和顾家断绝了关系。
只是阿寒如今执掌顾家，身居高位，冷箭难防。
何况还有不少人拼了命，想把他从上面拉下来。
祁清雅比任何人都明白，顾泽寒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么不容易。
因此她才居于国外多年不回来。
就是以防被有心人利用她，威胁儿子，拖儿子后腿。
面对顾老爷子的施压，祁清雅一直都是：“老爷子担心的正是我的难题，你是不知道，阿寒大了我也管不了，实在是难办。我又远在国外，更是鞭长莫及，如果可以，还希望老爷子能多劝劝阿寒，叫他不要再任性了，按理说我不应该麻烦长辈，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洪英还在就好了……”
话未说完，就泪水涟涟。
老爷子派人过去，原本是给祁清雅施压的。
没想到她滴水不漏，反而给老爷子诉苦。
甚至搬出了顾洪英来。
顾家谁不知道，大伙儿闹到今天这个尴尬地步，都是因为顾洪英。
顾家对不起顾洪英，亦对不起祁清雅和顾泽寒。
但谁都不肯承认，他们对这一家三口做下的错事。
一旦承认，就坐实了他们的罪名。
只能一个个装糊涂，堪堪维持表面和谐。
话已至此，已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以至于最后没人再找祁清雅了。
无论是谁，面对一个没说两句，就哭成泪人的祥林嫂，都会没有耐心。
然而前段时间，顾泽寒却亲自打电话给祁清雅。
说他领证了。
祁清雅第一反应就是：“老爷子逼你联姻？”
顾泽寒轻笑一声：“如今在顾家，谁能逼得了我？”
也是。
祁清雅试探问道：“那你是……”
“人是我自己选的。”顾泽寒故意保留悬念，“等母亲见了她，就知道我的眼光有多好了。”
语气里的自豪不加掩饰。
叫祁清雅微愣。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儿子这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提起儿子，祁清雅下意识就会在脑海中想起：不动声色，喜怒难测，城府深沉，杀伐果决……这些词。
有时候连祁清雅都会心生惧意。
但她明白，想要执掌顾家，想要压住那些妖魔鬼怪，顾泽寒必须雷厉风行。
可现在，却因为一个女孩子，叫儿子的脸上有了小孩一般天真快乐的表情。
那种雀跃欣喜，以及说不出的珍惜，叫祁清雅微微酸涩。
但更多的是欣慰。
加上顾泽寒故意卖关子，祁清雅下意识就认定，能叫儿子看上的，必定是他自己喜欢，且心甘情愿的人。
然而韩妈的话，叫祁清雅愣在原地。
难道是她误会了？
还是说……儿子骗了她？
不可能！
祁清雅本能否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祁清雅追问，“阿寒这个性子我了解，他从来不会意气用事。”
韩妈故作疑惑：“夫人说的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按说他能和苏小姐结婚，肯定是相互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上次打扫房间的时候，意外看到过阿寒少爷和太太的结婚协议。”
“结婚协议？”祁清雅愣了一瞬，又笑了，“这有什么。”
普通人为了公平公正起见，都会签结婚协议，也就是婚前协议。
以免婚后出现什么变故，因为财产的事情起纠葛。
更何况他们这种家庭呢？
韩妈一看夫人的反应，就知道她误会了，顿时急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其实从我回国的第一天，我就觉得太太和阿寒少爷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多想，直到后来得知，阿寒少爷在和太太领证后，和老爷子大吵了一架，据老宅的佣人讲，是老爷子一直逼婚，阿寒少爷不胜其烦，这才一气之下随便找了人领证，得知此事的老爷子，还为此气病了呢！”
“不可能！”祁清雅想都没想就否认，“阿寒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可我曾意外撞见他们说什么‘合作’啊，‘契约’之类的话，我那个时候还奇怪，不明白阿寒少爷和苏小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在太太的房间里，看到了结婚协议……这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假结婚！先生和太太的婚姻只是一场合作，苏小姐当初嫁给少爷，就是看中了少爷的钱，而少爷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他只想要个孩子，但不想要妻子，所以才……”
这个信息量太大，以至于祁清雅半天都没反应。
许久才说：“可我看阿寒对淼淼，根本不像没有感情啊！”
韩妈被这句话刺到，笑容僵在脸上。
只一瞬又恢复正常。
这些天来，她看到的画面比祁清雅更多，更难以描述。
谁还能想到，冷心冷情，孤傲难以接近的阿寒少爷，竟会有那么粘人的一面。
随时随地都和太太牵手接吻。
尤其看苏淼的眼神，连她这个外人瞧了都面红耳赤。
任谁见了，都知道顾泽寒对苏淼深爱不已。
所以韩妈才会惊惧慌张。
如果顾泽寒喜欢上了苏淼，那她的女儿怎么办？
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她一定要把苏淼从寒水居赶走。
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这件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夫人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而且她相信，夫人一定会支持她的。
她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少爷好啊！
毕竟当年是夫人亲口说，如果能把阿妍嫁给少爷，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夫人对阿妍好的像是亲生女儿一样。
而韩妈也一直把顾泽寒当做准女婿。
虽然这些话她从未说出口。
但内心坚定不移，早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而且韩妈相信，阿寒少爷之所以会喜欢苏淼，只是图一时新鲜。
等这个新鲜劲过了，苏淼就什么都不是。
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少爷这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