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川被气坏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咬着牙说道:“你承受不了失去聂欢的代价,就要把她推入地狱吗?”
宋长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事已至此,我已经无法做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你视如己出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聂叔叔,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和聂欢的面前了”。
话落,宋长延彻底怕了,他眸底尽是压抑不住的慌乱。
“叔叔,我求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不要不让我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好吗?”
无论宋长延如何哀求,聂川都不为所动。
见此,宋长延心一横,决定使出苦肉计。
他突然挣扎起身,扑通一下跪在了聂川的面前,但因为是被捆着的,跪倒在地的姿势也非常的尴尬狼狈。
聂川被宋长延忽然的动作吓坏了,他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聂叔叔,求你了,求你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就只有你和阿欢了,你如果再不让我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宋长延就要起身,往一旁的墙上撞过去。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聂川,聂川惊的后退两步,对宋长延说道:“长延,你不要冲动”。
“聂叔叔,我没有办法不冲动,我为什么那般对聂欢,就是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留念,现在这留念,要离我而去,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看着宋长延情绪激进的模样,聂川长叹一口气说道:“长延啊,就算我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原谅你,阿欢可以吗?”
宋长延愣了一下,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聂川。
他跪在聂川的面前,哽咽的说道:“可,可以,只要聂欢不恢复那些记忆,只要您去阻止江佑湛,让聂欢恢复那些记忆,就,就一定可以的,就一定可以的。”
聂川看着宋长延这般模样,摇着头说道:“长延,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聂欢是人,活生生的人,她有资格知晓过去那些真相,你去阻拦她,也没有用,就算我去阻止江佑湛,聂欢问及起来她妈妈,我该怎么回答?”
宋长延被聂川堵得哑口无言,他心如死灰的蹲坐在地上。
许久以后,自嘲的说道:“聂叔叔,我多期望,多期望这个世界上能有后悔药,能有让时光逆转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就算是死,就算是死,也不会那样对待我挚爱之人。”
宋长延哭的像是一个孩子,说是嚎啕大哭都不为过。
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曾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说过的错话,而后悔不已,想要扭转,却无能为力。
只能尽其所能的去弥补,可却又弥补不了。
那种改变不了的结局,无力的痛苦感,只有真真切切体会到的人,才知道有多么的痛苦。
聂川终究是心软之人,看着宋长延哭的支离破碎,宋安和张萱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其实在出车祸以后,宋安和张萱并没有死去,但情况依旧很严重,说是吊着一口气都不为过。
他们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放心不下宋长延的念想,在送到医院之前,还留有一丝气息。
聂川和苏荷赶到医院以后,宋安抓着聂川的手,张萱抓着苏荷的手。
他们话都连不成句了,颤颤巍巍,艰难的说道:“聂大哥,如果我死了,我拜托你和嫂子,帮我们把长延,抚,抚养长大,好,好吗?”
聂川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自己创业,吃苦几年的兄弟离开自己。
他抓住宋安的手,摇着头说道:“安子,别乱说,你和弟妹都会没事的,长延那么小,你们怎么忍心抛下他……”
“答,答应我……啊啊啊……”
宋安的话还没有说,身子就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张萱的情况不比宋安好到哪里去,她抓着苏荷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荷姐,我和安子,怕是,怕是不行了,我们能活着到医院,就是想要把长延拜托给你们,现在看到你们,我们两个也放心了。”
苏荷一向很坚强,聂川从来没有看到她哭过,但她在听到张萱和宋安的话以后,哭的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答应你们,答应你们,你们一定会没事的……医生,医生,救救他们,啊啊啊,救救他们啊……”
苏荷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萱和宋安在听到苏荷“答应”二字以后,圆梦的闭上了眼睛。
几个医生合力把他们送到手术室,约莫一个小时以后,医生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
对苏荷和聂川低声说道:“很遗憾,两位的命没有保住,其实他们能从车祸现场,坚持到医院,本就是奇迹,请节哀。”
苏荷听到医生的话,直接瘫软在地,晕了过去,聂川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替宋安和张萱办了风光的葬礼。
那个时候,外界的人都在传言,是他聂川为了利益,害死了自己创业吃苦的兄弟,他是有苦难言,也不屑于解释,只求不愧对自己的良心。
他和苏荷对宋长延,说是视如己出都不为过,甚至对宋长延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他们两个一致默认了,不要二胎。
把两个人全部的爱,都给聂欢和宋长延。
聂川拍了拍宋长延的肩膀,哽声说道:“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我也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和你父亲发生矛盾,如果没有发生矛盾,如果不是野心太大,你父母也不会出事。”
“这么些年里,我一直活在自责和痛苦里,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告诉你的是长延,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放过你,也放过阿欢,你和阿欢终究是有缘无分,等你真正放下以后,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和快乐。”
宋长延垂着眼眸,沉默了很久以后,轻声说道:“能等阿欢恢复记忆以后,我再离开吗?我想和阿欢说声抱歉。”
聂川本来想要拒绝宋长延的,宋长延似乎是料到了聂川会去拒绝他。
在聂川将要说出口拒绝他的时候,他卑微的乞求道:“聂叔叔,我向您保证,我这一次绝对不会利用您的善心,对聂欢做什么的,我只是单纯的想和她告别”。
“您说的对,我和阿欢有缘无分,我把她强留在身边说好听点是喜欢,说难听的点是自私。”
宋长延这话,让聂川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这事情我做不了主,等聂欢恢复记忆以后,问一下她的意见吧。”
这一次聂川可不敢再自作主张了,上一次他强迫聂欢和宋长延见面告别,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后悔死了。
如果聂欢真的出事了,他如何对得起苏荷,如何对得起江佑湛。
聂川从关押宋长延的房间出来以后,抹了一把眼泪,出门就碰到了江佑湛。
江佑湛把聂川抹泪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抿了抿唇说道:“聂叔叔。”
聂川有些尴尬,怎么会不尴尬呢?
能有什么比让自己女婿看到自己哭泣,还要尴尬的事情。
他扯了扯嘴角说道:“嗯,阿欢怎么样了?”
“镇定剂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失效,她还在昏迷不醒。”
“嗯,长延那边不会再去纠缠阿欢了,我会把解药从谷修的手中要过来。”
江佑湛刚想说不用,白行川已经拿到了解药。
聂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佑湛,对不起,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善心,和对长延父母的愧疚,造成了如今这种困局,让你和阿欢经历磨难。”
“聂叔叔不必愧疚,人这一生该经历的都会经历,即使不是聂叔叔的原因,也会有别的原因,不光是感情还是生活,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没有风雨,哪来的彩虹。”
聂川对于江佑湛的话很满意,这人啊,是很奇怪的动物,一旦看一个人顺眼了,就会越看越顺眼,现在的聂川看江佑湛就是如此。
“你说得对,等阿欢恢复记忆,你们就赶快把婚礼办了吧,叔叔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阿欢能够幸福。”
“一定会的,聂叔叔您放心。”
…………
“长延,我们的人已经在外面接应了,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
陈章趁江佑湛的人不注意,偷偷的跑离了聂宅,联系了宋长延的人。
本来以为前来聂宅解救宋长延,他会立马离开,却没有想到宋长延却说:“谷修呢?”
“谷修还在聂宅,你放心,他没有把解药给江佑湛……”
“让他过来,我有话要给他说。”
“长延,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等我们联系到我们的人,再做打算……”
“把谷修叫过来,我再说一遍。”
陈章拗不过宋长延,只好去隔壁房间去叫谷修。
谷修见宋长延又找自己,他的心里有些打突,宋长延又找他做什么,难不成是知道了他把恢复记忆的配方,给了江佑湛。
谷修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到了宋长延的房间里。
看到宋长延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毯上,谷修抿唇说道:“长延,你叫我做什么?”
“把恢复记忆的针剂给江佑湛吧。”
这话一落,陈章和谷修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宋长延,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在心里都默认宋长延疯了。
“长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明白了,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
宋长延能这样想,最高兴的莫过于谷修,他的心里这两天压力也很大,觉得对不起宋长延,又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
“你能这样想就好,长延,你太执着了,如果你真的能放下过去,又走不出来的话,欢迎你加入我的寻海探险中来,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虽然没有你的来的痛,但对于我来说,也是极为痛苦的”。
“我无法正常的生活,每天都活在焦虑不安当中,坐立难安,直到有一次,我坐船旅游,发现看海能缓解我的痛苦和焦虑,我就有时间就去探险,这样两年以后,我就释然了。”
“好,等阿欢恢复记忆,我就和你一起去探险。”
即使谷修不去邀请他,宋长延也不会留在项城这座令他伤心的城市了。
谷修从医药包里拿出恢复记忆的针剂,找到了白行川,白行川还在等着自己的助手,给自己送恢复记忆的配方。
看到谷修进来,白行川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师兄。”
“师弟,这是恢复记忆的针剂,长延想通了,决定放过聂欢,也放过他自己。”
宋长延有些不敢相信,将信将疑的接过失忆针剂,检查了一番,确实是恢复记忆的配方。
于是狐疑的问道:“他那般偏执,怎么会忽然想开,决定释怀呢?”
“我也不知道,其实人啊,有的时候,别人怎么劝说都听不进去,但自己静下心来,忽然就想通了,或许他就是如此吧。”
“希望如此,聂欢现在怀着孕,失去记忆和恢复记忆的针剂,会不会对她的孩子和神经造成影响?”
谷修的医术高于白行川和温雅,是心理和神经学的佼佼者,也是整个行业的鬼才。
虽然谷修一再确定了不会对聂欢的神经和孩子造成影响,但白行川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的,在我得知她怀孕,就选用的无刺激影响的药物,师弟如果不信的话,随时可以对药物进行检验,确保药物安全以后再做打算。”
“师兄我相信你,只是聂欢怀着孕,稍微出点差错,孩子就会畸形,这对于孩子和大人来说,都是无比痛苦的。”
“我知道,在秀丽岛上,长延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孩子,我都没有答应,对了,你知道不知道,聂欢怀的是双胎,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孩子很有可能是龙凤胎。”
“我没有去看,龙凤胎好啊,儿女双全,佑湛和聂欢吃了那么多的苦,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
“佑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