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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关于李勇的日记(二)

1992年11月30日阴

“今天下午我买了几个柚子到县医院去了一趟,父亲正好在办公室。我猜想父亲一定也收到了类似的信件。

‘爸,您在啊?’我说道,这是句废话,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这是我给你买的红心柚,水份很多,可甜了。您尝尝。’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姜还是老的辣,父亲一下子就戳穿了我。

‘其实,我是看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过来看看你。顺便我也想跟你聊聊。最近我遇到了一个怪人,这几个月给我写了好几封信,后来我叫罗刚派人把写信的人抓住了。其实他挺可怜的,他小的时候父亲就被石头砸死了;他母亲也死于癌症。

他好像非常仇恨我们家,可是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和他结过什么仇啊?他说他是千佛乡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老家就在千佛乡的千佛寨吧?’

父亲听到我说的话眉头紧皱了起来,良久才开口道:‘原来你也收到了他写的信。对,我们老家是千佛寨的,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父亲和我还是表兄弟关系,可惜啊,那么年轻就没了!他母亲患癌症那段时间也是在我们这里医治的,可是最后还是没救过来……我想可能因为他母亲是在我们医院病逝的,而且我是主治医生,所以他才会仇恨我吧!

我跟他父亲和母亲都认识,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能进到我们县医院来医治,不然根本就进不来。而且我当时还跟他母亲申请过减免医药费。哎……’

父亲说着叹息了一声:‘不过现在人已经走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要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理解,因为谁都承受不了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失去双亲的打击!’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感谢我们吧?虽然没有治好他母亲的病,可是癌症基本上就是绝症啊,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凭什么恨我们啊?真是不可思议。’

我虽然大概明白了他和我们家之间的纠葛,放在极端情况下,就算他母亲是在我父亲的医治下死亡的,那他应该恨的人是我父亲而不应该连着我一起仇视吧?

我只能说,因为家中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年纪轻轻的他因为无法承受而导致了某种程度的精神崩溃——他认为他们一家是这个社会的受害者,他作为这个家庭唯一的幸存者,复仇恐怕已经变成了他活下来的最大的动力。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你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精神病的原因!’父亲语气沉重地说道。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也很有才华。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早逝,母亲也得癌症去世,说不定他能够进一所名牌大学念书,毕业了也能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既然他是我们的亲戚,当时他考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帮一下他呢?要是我早一点知道的话,我想我也会资助他的。’

‘你不懂,不是不帮他,是帮不了。他当时想考军警类大学,可是由于他父亲成分的关系,他被报考的学校刷下来了。’

‘成分?就是所谓的黑五类吗?’我问。

‘对啊,这些事情我帮不了。除非他报考那些对成分要求没那么严格的普通大学。可是,那些大学的学费他承受不起。我表示过可以提供大学的学费,可是那孩子,根本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那不就是狗咬吕洞宾吗?这小子不接受你的帮助,现在反倒恨起我们来了。实在不可理喻。’

父亲摇了摇头,似乎很遗憾的样子。我们又聊了聊别的,因为李勇的事情,我和父亲似乎有了许多共同话题。

我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一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李勇可怜。如果把我和李勇的身份互换,恐怕我今天也不会成为一名医生。说不定我会和他一样成为身体里装满仇恨的混世魔王。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感到有点亲切,原来他父亲和我父亲是表兄弟关系。那么说我和他也是表兄弟关系了!看来以后得拜托罗刚多多照顾他,我本人出面未必会有好结果,因为他心里的仇恨一时半会儿是化解不了的。”

1992年12月5日多云

“李勇做保安的工作适应还挺快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他做不下来,看来是我瞎操心啊。今天中午我请他和罗刚吃饭了。席间聊到他为什么会那么仇恨我爸和我的时候,他沉默;我问他知不知道我爸和他爸是表兄弟关系,他也沉默。不仅如此,他脸色还变得铁青,仿佛内心在承受着煎熬;又仿佛是暴怒的前兆。

罗刚那小子不识时务地问:真的啊?那你和李勇也是表兄弟关系了,祝贺祝贺,以后又多了一个兄弟。话说既然是你兄弟,为什么还三番五次地写信来吓你啊?

我向罗刚使了一个眼色,叫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然后他转向李勇,拍了拍李勇的肩膀,笑道:既然都是兄弟,就不要闷不作声了。鲁迅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叫什么……渡尽去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时候李勇噗嗤一声笑了:那叫劫波,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还去波,我还秋波呢!

罗刚不好意思地笑道:哦,对对对,劫波劫波。看来我们这小兄弟还是挺有文化的嘛!快赶上你了文强。

那是,我们可是亲表兄表弟的关系。我笑着圆场,心里也在想着要尽快和李勇缓和关系,不能让他一直心怀仇恨,因为我无法容许身边放着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罗总,以后我这表弟就要承蒙你多照顾了。我向罗刚举起酒杯。

哎,文强,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你我都是兄弟,你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照顾是肯定的。罗刚举起酒杯和我齐饮而尽。

对了李勇,你生活上还缺不缺什么?有的话你只管开口就好了。我问道。

李勇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仿佛很难接受我一丝一毫的恩惠。

我又看了看罗刚。罗刚心领神会,说道:兄弟,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不妨直说,工作上我是你的老板,但私下里我也是你的兄弟。要是你不好意思跟你表哥开口,那就跟我说。你跟你表哥有什么结解不开慢慢儿解,可你我之间总没有什么恩怨吧?

李勇点了点头,对罗刚说了声谢谢。虽然我心里有些不平衡,但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希望这个命运多舛的表弟以后能慢慢好起来!”

1992年12月14日多云

“今天晚上单独约李勇吃了个饭,问了问他工作上的事,还算顺利。

可是一旦问到跟他家庭有关的事他的毛病又犯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禁忌。我只好打住,用别的事情岔开了话题。

父母的早逝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很痛的伤疤,我还是过问太多为妙。

现在我终于有一点理解这个表弟了。

既然父亲说和他和李勇的父亲是表兄弟关系,那李勇就是他的侄儿。为什么这个家庭那么困难的时候父亲从来没有透露半个字?为什么从来没说过要对自己的侄儿施以援手?如果父亲冷漠到这种地步,换作我是李勇,我恐怕也会很仇视他。

上次探望父亲的时候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不是不愿意帮,是帮不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有心帮忙,怎么会帮不了呢?

从小到大,以父亲处心积虑地要结交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的行事方式来看,他的做法反映了他真实的内心。连我的婚姻他都可以把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我的终生幸福他都可以拿来做筹码,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和王悦结婚?结了婚还得装出一脸幸福的样子,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没有办法。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被强奸,与其反抗不如闭上眼享受。可是这操蛋的生活让我怎么享受啊!?”

刘建超又翻看了后面的日记,差不多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日记中间大部分涉及到李勇的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别的更有价值的信息了。从这些日记能够大致看得出,这一年以来他和李勇的关系改善了不少。既然如此,唐文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发生车祸?如果唐文强是和李勇一起坐车去的千佛寺,那为什么轿车在路上发生车祸起火以后另一个人不是奋力扑救,而是选择了逃离现场?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刘建超决定先把日记和李勇写的那些信带回家。他载着白小飞,打开了车窗。夜风微凉,凉风仿佛窜进了人的心里。车载收音机里放着去年火遍全国的歌曲,郑智化的《星星点灯》: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远

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到海角天边

不负责任的誓言年少轻狂的我

在黑暗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哭红的眼睛想着远离的家门

满天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天其实并不高海其实也不远

人心其实比天高比海更遥远

学会骗人的谎言追逐名利的我

在现实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含泪的离去想着茫茫的前程

远方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

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

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

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等候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白小飞情不自禁地跟着歌曲哼唱起来。

刘建超看了看白小飞,微微一笑。他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年轻人的面孔,想起了唐文强日记里的李勇,也想起了唐文强,所谓血浓于水还真是不假,这对表兄弟不仅气质神似,外貌相似度也很高。

那个叫李勇的曾经绝望的青年,看人的眼神总是充满叛逆、不屑和怀疑。

刘建超心想,到底是这个社会铸就了李勇那样的悲剧,还是只是因为人性的自私而催动了一个人内心的罪恶?

唐志国作为县医院的院长,对变成孤儿的李勇置若罔闻,更何况李勇还是他侄儿。

刘建超看得太多了。许多人挤破头也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名利,却连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不在乎!

这个社会上,像李勇那样的小伙子一定希望人与人之间温暖多一点,支持鼓励多一点,可是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怀疑,逃避和背叛——恐怕也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才装了那么多仇恨吧!

刘建超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学着歌曲的调调哼唱了起来……

翌日,刘建超刚到公安局就听说省城的疾控中心传来了关于连环自杀案的血清样本的检验结果,他们分析认为从自杀者身上提取的血液样本具有某种活性,通常情况下,这在已经死亡的人身上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他们也不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做过了病毒检测,然而并没有有价值的发现,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技术限制而发现不了某种未知病毒。

省公安厅司法鉴定中心最近刚引进了一套先进的检测设备和技术,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唐文强车祸现场那具焦尸身上提取的dNA和唐志国的dNA比对结果一致。

刘建超看着这两份传真过来的报告,自言自语道:那就是说,车祸现场的死者身份就是唐志国的儿子唐文强。

刘建超又想起了唐文强在那本日记中记述的在他车祸发生前几天的事……

1993年8月27日,晴

“这段时间恐怕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吧?这个残破又落后的小县城飘散着死亡的气息。前一段时间那么多的自杀者,我以为我会成为幸存者之一。可是谁会想到,一次自我催眠的经历会让我的生活变成一场恶梦呢?

我现在的脑子里一团乱,其实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我感觉那团黑雾离我越来越近了,有时候我甚至看到黑雾里显现出一张恐怖的人脸。我甚至发觉得,吃头痛药也不怎么管用了,黑雾仿佛已经侵入我的身体,进入我的血液和每一根神经。

我就这样和它对抗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就像别的自杀者那样束手就擒放弃挣扎?

昨天晚上李勇来找过我了。自从上次悦城夜总会驱鬼事件以后,他一直觉得身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尾随,而最近几天这种情况越发严重,他感觉那东西好像已经窜进了他的全身,有时候他的身体甚至都不听自己指挥。

他和我一样,感觉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他说他担心自己突然死掉,他说他想告诉我一些事情。

我听了他说的那些事情以后,震惊得难以言喻,我不相信那是真的,可是,我又不得不信。李勇说也许他会死,那么他没有理由骗我。

我和他认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当中他改变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愤世嫉俗的叛逆青年了——至少可以说,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仇恨了。

我感觉好可笑!这个世界太荒谬,太讽刺了。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有多邪恶,也许这种邪恶会像病毒一样传播!

欲哭无泪!”

1993年8月28日晴

“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了李连英,这个和我的大学教授私下关系很好的民间术士。看来她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记得当年大学的时候,李大姐还受邀给我们演示了祭祀和驱鬼的仪式。她也曾给我们讲诉过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其中就包括鬼附身。

上次悦城夜总会的驱鬼事件真是把她害惨了。驱鬼不成,结果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说到底这是我的错,当时我只想着能不能找到一种办法彻底清除头痛症,结果……弄巧成拙。

我给她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一丝忧虑。她问我:你这几天是不是感觉特别不舒服?黑眼圈很重,眼袋也很明显,最主要的是,我看到你印堂发黑,似乎那个东西在缠着你。

我回道:李大姐,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上次我尝试过自我催眠,进入了黑雾之后的世界,发现了好几座坟墓,都是之前自杀死者的坟墓,然后我还看到了有一个人被黑雾包裹着,那人很像我。他还说什么“我像你,但不是你。你把我当成你,那我就是你;如果你不当我是你,那我就不是你!我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当时我听着这话有些糊涂,现在才想起来,他也许是说我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我死了以后,连环自杀事件没准儿就可以结束了。

我垂头丧气地笑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等死的人。

李大姐告诉我说,上次驱鬼仪式她太小看那个东西了。它未必是鬼,但也绝不是人间的什么东西。传统的驱鬼仪式很多都含有强烈的心理暗示,甚至是结合了巫术的一种催眠,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所谓“中邪”的人拉回正常状态。但是上次仪式进行之中她就发现那个东西对付起来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她觉得,那种东西可能是某种邪教的恶灵。

我问她,那我该怎么办?还有获救的希望吗?

她说希望或许有,但是非常渺茫。最好是问问周围有没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寺庙,逢初一十五去烧香拜佛,最好是烧头香,而且越虔诚越好!过几天马上就是中元节了,俗话说中元节晚上百鬼夜行,或许能通过这种方式镇压住黑雾的邪气!从而摆脱厄运。

我苦笑,从小到大都不信神佛的我,居然要让自己通过求神拜佛来自我救赎。

回到家以后,李勇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今天头痛症发作的时候黑雾又出现了,意外的是,黑雾之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脸……

我心下一惊,身上汗毛直竖。我问他,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他说,当时看得很清楚,不过黑雾消散之后自己只顾着害怕,后来想要回忆那个人脸的时候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但他肯定地说,那个人绝不是我或者他的样子。

黑雾当中那张恐怖的人脸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