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我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呢,居然想到逃跑。
我如同走到悬崖边上的人,前面是悬崖,后面是刀山火海,我已经不能再前进,前进没有路,我也不能后退,后退也是死路一条。
我想从这里跑出去,可是我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如千斤坠一般,寸步难行。
下面嚷嚷着,吵闹着让我表态,台上,李大勇的嘴不听的说着,步步紧逼,如同念着辖制孙悟空的咒语,而我就像头上戴了紧箍咒的孙悟空,被李大勇逼的要跳下悬崖,头也很疼,很疼,就在我头疼得要爆炸,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思路的时候,一个声音赫然响起。
那是从会议室门的方向传来的声音,“都别吵了!”
一个熟悉帅气的身影越走越近,而我却再也站立不住,我瘫软在椅子上。
隋然,他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在我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很及时的赶来。
真怕,有一天,他走了,我怎么办。
我虽有些头晕,倒也没有失去理智,看到隋然一脸森冷肃杀之气走上台来,坐下。
下面忽然间安静下来,大家知道他是谁,李大勇被隋然的气势震慑住,终于住嘴不再念咒。
隋然哼了一声,“你们为难村书记余芳菲都很畅快吗?!从工作岗位上讲她现在是你们的村书记,从道义人情讲,她不过是个刚刚走出校门毕业的女孩子,在坐的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们自己家的孩子在台上被一群人为难,逼的走投无路,你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做什么,都不是为了她自己,如果为了她自己她大可以考个公务员去县城工作,也可以考个教师当老师去,一年考不上,可以两年,她总能考上的。她留在幸福村的最纯粹本真的动机就是因为大家太穷了,想让她的父老乡亲富起来,可你们的,她的父老乡亲因为拆坟的事情,把她逼迫的如果现在这里是幢高层,她都能有跳下去的勇气。你们不觉得这样欺人太甚吗!”
下面的人,被隋然说的一声不响,面面相觑,他们觉得这个隋书记嘴巴居然这样厉害。
“你们官官相护!隋书记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替余芳菲说话的吗!”韩家宝喊道,同时一脸的气急败坏,言辞咄咄逼人。
“对,我就来替余芳菲说话的,而且我要替她主持公道,因为你们太欺负人了,我今天就要打这个抱不平。你说官官相护!那我问你村书记多大的官?”
“多大的官也是官!”韩家宝毫不示弱,同时脸上显露出愠怒和气愤。
隋然继续道:“村书记连行政级别里最小的级别都不是,连芝麻官都不算,但就是这样的小官,如果没有,谁为你们服务!多大官都是为民服务的,不要把你们的服务员赶跑了!损失的是你们!”显然,隋然生气了,脸上带着气,很不好看。
我第一次发现,他发起脾气来挺吓人,很有震慑力,二驴子和小林庆二不再叫嚣。
我爸和我大伯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只有韩家宝还在气鼓鼓的不知好歹的顶嘴,韩家宝跳着脚,一脸质疑的看向隋然,“隋书记,我问问,你跟余芳菲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她?我们大家不服!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韩家宝朝向村民,以为自己很有号召力,以为下面的人得跟着他像刚才一样起哄,不料,下面很安静,没有人呼应。
隋然冷冷一笑,“你说我跟余芳菲什么关系?看不明白我和余芳菲的上下级关系,也只能说你弱智到家了。”
下面哄然一笑,韩家宝自是气的脸色泛红,无奈斗嘴又斗不过隋然,只会耍蛮,气的一跺脚,“要拆也先拆余芳菲家的坟,她是村书记必须打样,她家的坟不拆,休想拆我们的。”
隋然也不看韩家宝,看向大家,一脸的凛然之气,“只要是野狼山上的墓地必须都拆了,谁都没有例外。”
这时,在一旁的李大勇斗胆,说了句,“我也这么想的,毕竟芳菲是村书记,要有个带头作用啊,拆坟也得先拆她家的。”
隋然又是一声冷笑,看也不看李大勇,“大勇书记,目前县纪委正在镇上查你任职期间没有弄清楚的账目,想必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告诉你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看你这一天很闲啊!”说到后面,隋然拉长音,重音强调。
此时,我的头总算不疼了,心也不慌了,因为身旁这个人,在替我说话呢。
“啊?纪检委查我?查我干啥?我可没有犯错误!”李大勇顿时心神不宁的表情,说话时的口气里满是心虚。
这时,李大勇的眼睛转着眼珠,迅速搜索着,从台上到台下寻找一遍,一脸的疑惑,着急的样子。
隋然微微一笑,眼角乜斜了眼李大勇,“大勇书记在找毛会计吧,别找了,毛会计已经被叫到镇上,从今天起,配合县纪委的工作人员核对你的账目。”
“啊?!”李大勇惊讶的啊了一声,当即捂着肚子说道:“哎呦,我肚子疼,疼死我了,我得上厕所——”
下面,鸦雀无声,人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门道。
就连韩家宝都惊讶的看着李大勇装肚子疼逃之夭夭,李大勇,他再也没有心情关注小流域拆坟的事情了,他目前已经自顾不暇了。
“拆坟先拆谁家的?总得有个顺序!”韩家宝继续追问。
“拆坟的事情势在必行,明天就开始执行,从山脚下,向山上拆,无一例外!同时民政局和公安局介入这次强拆工程,民政部门负责赔偿问题,评估每一座墓的价格,公安局介入强拆,如有不服者,影响拆坟工程,将抓到派出所拘留。当然,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这是县委班子开会的决定。因为幸福村太穷了,旅游致富项目是目前唯一捷径,为了大家都能富起来,从镇上到县上,甚至省市领导也是绞尽脑汁了,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这时,下面再度乱糟糟一片,大家都很不服,而一个男人的哭声压过所有的声音,顿时,室内因哭声再度安静下来。
呜呜呜呜……哭的很伤心,此人是我大伯。
我大伯干脆坐到地上,张开大嘴,嚎啕大哭,哭的很夸张,眼泪顺着脸淌下来,一个大男人,捶胸顿足,样子很丑陋,边哭边喊:“你们要是敢动我家的坟,我直接死给你们看——”
这时,我爸还嫌不够丢人,也跟着哭起来,咿咿呀呀的,憋屈着那种哭声,“动我的坟,我也不活了!”
此刻,我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隋然不认识我爸和我大伯,一脸凛然,“想死?没那么容易,不信你们就试试!在省纪委,不乏有犯了错误想自杀的领导干部,你们以为想死就能死吗!我劝你们还是识时务,配合政府工作。”此时,隋然完全是个雷厉风行的领导者风范,半点平时温和的语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