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大勇家闹腾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也没有心情去县里逛街了,电话告诉毛毛,我这里有事儿了。
为了不让毛毛担忧,同时,更大原因出于职业操守,我没告诉她,村里的人盯着她家鸡雏的事情。
我一路走着,心里很乱,确实有了计较,但心里还是衡量着这样做是不是可行。
我家是三间贴砖房子,就是从前的大草房,外面贴了层砖。为什么没有直接盖大砖房,造价太高,得十万块钱,贴砖很省钱的。
但由于年深日久,老房子走形,窗户也走形,玻璃都挤压的裂开,用胶布展粘着。有一面墙,里面的泥草下沉成了空心墙,只好在里面和外面都用一堆砖倚上,我家的房子几近危房。
我家屋子的格局是一进门就是一间厨房,按理说,中间应该是客厅,却是我家的卧室,一铺炕,窗前支着一张床,那是我的床。最里面的一间算是客厅兼卧室,两口柜,两把椅子,就算是客厅了。一张床,是我哥的床,所以,里间也是我哥的卧室。
我家的厨房很简陋,一个水泥大灶台,一口大锅,老式的对开的木头锅盖。一个碗架子,简易的木头碗架子,放着锅碗瓢盆。
早晨吃的不多,以为进城吃点好吃的,没去上城里,我在碗架子前找着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余乘,我——我——我求你了——”
“可是,我并不能帮助你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房子已经成了危房,正在攒钱盖房子,还不知道要多久能实现。还有很多外债要还的,尽管我妹妹已经工作了,其实,我家还是很穷很穷的。我不想考虑终生大事,是因为确实没有钱,我家根本给不起彩礼。”这是我哥的声音。
那个陌生的,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不要彩礼,不要——”
“我家现在的境况就是穷的连结婚都结不起,这样的房子你甘心住吗?即便不要彩礼,想必你家也会有别的要求吧?”
“嗯,是,只要,你——每年帮我家还五万块钱饥荒就行。”
“那要还多少年呢?”
“不知道,还完为止。”
“你看我的厨师行当似乎很忙,其实也不是天天有活,也有淡季,一停下来就要好久的。这期间我就没了收入,当厨师,一年赚不到几个钱的。我家还有外债,房子也不成样子了,处处等着用钱。”
我一听,这是我哥委婉的拒绝了。
我哥一年赚个五万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五万如果都给了她家还债,那我哥还活不活了,我家还等着盖房子呢,我爷爷那辈欠下的债一年还一万,这都是我哥还的。
如果不是因为供付加伊和付佳茵念书,我家的房子早就变成崭新的大砖房了。
再说了,一年帮还五万饥荒,还不知道要还多少年,怎么听着感觉像包身工一样,或者说这不是变相的卖给她家了吗,成了她家的劳工。
只听女孩子继续说道:“三万!一年还三万也行的。”
我哥一声叹息传来,紧接着说道:“你可以遇见条件更好的人,好多不是贫困户的家庭,你应该考虑他们,像我家这种情况,真是生活很困难的。”
“我——我——我不喜欢他们——”声音颤颤的,猜想得到这是哭了。
“你别这样。咱们村这么大,条件好,比我强的男孩子多的是。还有邻村,别的村,你的选择余地很大的,女孩子不愁嫁。”我哥安慰道。
“是因为我家让你帮还债吗?我也不想这样,你也知道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还有个弟弟等着钱娶媳妇呢。”
“不是。”
“那是什么?”
“是——我现在压力大,我还不想结婚。”我哥婉言拒绝。我知道,我哥心里只有付加伊。
“不是——不是你压力大,也不是你不想结婚,而是——”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里面的女孩很激动。
沉默几秒钟,女孩干脆哭出来,说道:“因为你喜欢付加伊!”
依然沉默。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付加伊根本没有可能性,付加伊很有野心的女孩,别说回屯子了,就是镇上她都不稀罕去,她说过,她要努力留到省城,或者京城。你想想,就算她留到县城,可能找个农民对象嘛!她才读高三,你要等她多少年?就算你们彼此相爱,谁能保证她大学期间或者工作以后不会遇到比你条件更好更合适的人选呢?到时,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说,余乘哥,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这番话不足为奇,我爸我妈不知说过多少遍,后来,我爸我妈不说了,因为他们彻底绝望了。
我哥一向反对别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相亲了呢。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我哥的声音:“谢谢你啊!你的肺腑之言,我都懂,也想过。可是,我做什么事情愿意由着自己的内心,我愿意听从我的内心,做我想做的事情,未来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不会后悔。”
唉,我看不到室内的女孩子,我哥跟她说起话来还挺委婉挺温和的,跟我们就不这么说了,他很倔,就一句话——他愿意!谁都管不着。
“等付加伊毕业,你就三十岁了!”女孩收敛了哭泣,不甘心的继续说:“三十岁,如果你仍旧单身,你不害怕吗?”
“你还小,你不懂为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算一辈子不娶又何妨,一切等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不是我喜欢的,不是我认定的人,我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结婚的。那样,对我对跟我结婚的女孩子都是不公平的。”我哥很坚决的说道。
天呐,我好惊讶,我哥居然说出了言情小说里才有的话,敢情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台词并非作者无端编造,敢情现实生活中就存在着,就在我家,我哥身上就发生了。
有点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