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梅懵了,没料到孟季凡说话这么不客气,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便直接否决了她的建议。
这男人可真是不识好歹。
张玉梅下巴昂的老高,脸上摆着一副高傲的姿态,“我是‘聚财裁缝店’的领班,跟店里普通的裁缝不一样,她们为普通客人做衣服。
只有我才有资格给店里的贵客做衣服。
从选布料到设计款式再到缝纫全都由我一手操办。
我制作出来的衣服深受贵客们的欢迎,好多人为了请我帮忙选布料做衣服,还要提前预约。
目前,来找我预约的贵客们已经排到了明年开春。”
张玉梅说这段话只是想证明她很厉害,在做衣服方面够专业,比店里所有的服务员都强,更比孟季凡口中的同伴眼光好。
她要是眼光不好手艺不行,能有那么多贵客进店专门找她做衣服么。
张玉梅有那个自信,她做出来的衣服,那些贵人得争着抢着买,还不一定能买的上。
所以,她肯给孟季凡推荐布料,是看的起他,也是给他天大的面子,孟季凡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表示感谢。
他可倒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不是不识抬举是什么!
张玉梅很生气,她可是被贵客们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瑰宝,那些人见了她哪个不笑脸相迎?
就连在机关单位上班的那些人都会给她三分薄面。
除了工作,张玉梅私底下也没少跟这些人来往,久而久之大家熟悉了,便经常约到一块儿去西餐厅喝杯咖啡,要不就是一块儿出去逛逛街。
她觉得这些都是她经营下的人脉。
见的厉害人多了,张玉梅便觉得自己也是同等厉害的人,这心也是一天比一天高。
‘聚财裁缝店’的老板觉得她是个人物,有实力,便让她担任店里的领班,平时不用接待客人,只需要接待贵客。
不仅工资一涨再涨,还想把她发展成店里的合伙人,一起把裁缝店做大做强。
所以张玉梅经常以老板合伙人自居,不仅强硬的让店里的服务员都听自己的安排做事儿,还经常挑剔这个嫌弃那个。
甚至有时候还会当着她们的面骂她们是没用的废物。
对此,‘聚财裁缝店’的服务员们敢怒不敢言。
张玉梅现在虽然只是个领班儿,但老板确实有说过会把她发展成未来的合伙人,而且她跟老板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搞不好未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一个闹不好就会被辞退。
被店里辞退的人有多惨呢?
他们不能去易水县任何裁缝店上班,也不能自己立摊儿缝缝补补挣点养家糊口的辛苦钱。
如果想好好地踏实生活,除了转行干别的没有其他办法。
店里如果出现贵客,那一定是张玉梅的,谁都不许跟她抢。
即便有人没眼力介先接待了,把一切都谈好了之后,到最后也只能让给她。
有人曾很不服气地把事情捅到了老板那里,老板表面答应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些事儿。
万万没想到,老板转头就把事情全权交给了张玉梅处理。
告张玉梅的状被她知道了还期待着她好好对待?
没有打击报复就不错了。
告状的人被张玉梅阴阳怪气地针对了一个月,最后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实在承受不了才离开。
当然,离开的人在易水县不可能找到裁缝或者相关的工作。
听说去一个小饭店给人刷起了盘子,饭店刷盘子一天多少钱?在‘聚财裁缝店’做一天衣服又多少钱?
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前者只能凑合一个人活着,后者怎么说也算是一门手艺,干好了甚至能支撑全家的开销。
总之,张玉梅是一个十分不好惹的人。
裁缝店的员工们虽然看不惯她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也受不了她捧高踩低拉帮结派的行为,对她的人品也一度产生怀疑。
但是……裁缝店的工资比别处要高,很多员工为了能拿到那份工资,对于张玉梅明目张胆地欺负人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哪怕张玉梅有时候会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为了工资他们也会选择忍让。
张玉梅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自然目空一切,做事情也是随心所欲,任性而为之,在店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能管得了她。
服务员们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不敢开玩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哪句话就惹张玉梅不高兴了。
有客人来了她们也不敢主动上前迎接。
要等张玉梅先出去看看,如果来的是贵客,那么这个客人就得由张玉梅亲自接待,如果来的是普通人,张玉梅没兴趣的话便会转身回到店里。
简而言之就是她不想招待的客人,其他服务员才能去招待。
林知瑜她们三个是张玉梅不想接待的客人,已经由何茉莉接手,按理来说,张玉梅不会再搭理。
但巧就巧在,张玉梅跟何茉莉不对付!
如果是别的服务员负责接待林知瑜他们三个,张玉梅百分百不会搭腔。
就因为跟何茉莉不对付,所以张玉梅处处跟何茉莉反着来。
何茉莉觉得行的,张玉梅就觉得不行,何茉莉说好的张玉梅不仅会自己反对,还会撺掇店里的人一块儿跟着反对。
至于俩人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只因为何茉莉做的衣服越来越受欢迎,何茉莉接待的全是张玉梅看不上的普通客人,但那些普通人对何茉莉做的衣服认可度很高,不仅自己常来还会带其他客人来。
人们口碑相传,时间一长,这名气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传开了。
不仅是普通客人,好多贵客听到消息之后来店里都会特意找何茉莉做衣服。
那些贵客甚至还有好几个是张玉梅的熟客。
这就触碰到了张玉梅的利益。
张玉梅这人十分小心眼儿,嫉妒心贼强,平时不触碰到她的利益,她还想欺负人就欺负人,想给人穿小鞋儿就穿小鞋儿。
为所欲为的欺负人已经成了习惯。
她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真往死里炸。
不仅工作中各种针对何茉莉,说话也是阴阳怪气,还命令店里所有的服务员不许跟何茉莉走得近。
谁敢跟何茉莉亲近,就是跟她张玉梅作对!
至于外面来找茉莉做衣服的贵客,张玉梅再为所欲为也不敢同她们炸刺儿。
欺软怕硬这一套可算让她玩儿明白了。
张玉梅有她自己的法子,对于那些贵客她能拦就拦,拦不住非请何茉莉做衣服的,她就把这单业绩记下来。
等算工资的时候,张玉梅再跑去给老板上眼药,想方设法的挑毛病,撺掇着老板扣掉那些钱。
何茉莉也因为这事儿同老板理论过。
但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
闹来闹去闹到最后也是张玉梅占上风。
就是因为张玉梅是老板眼前的红人儿,多少跟老板有那么点儿不清不楚的关系。
即便心有不甘,何茉莉也只能忍下来,一是为了钱,二来也是怕出去之后在易水县没法儿找到缝纫工作。
说来说去都是穷闹的。
自己要是有钱或者是家里有关系,出去之后干什么不行,谁上这儿吃这个苦受这个洋罪。
服装店的服务员们碍于张玉梅的威严,只能疏远何茉莉,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为了钱忍让张玉梅,也不是丧了良心。
看到何茉莉被张玉梅为难,她们也算是感同身受,心里对她十分同情。
在张玉梅看不见的时候,她们也会对何茉莉表达善意。
前几天店里来了一个客人,是坐轿车来的,那穿衣打扮一看就挺有钱,张玉梅看到了自然跟个花蝴蝶似的迎了上去。
但那人也是奇怪,对张玉梅的热情笑脸不为所动。
指名道姓的让何茉莉帮他选布料做衣服。
张玉梅那时候差点儿没气死。
这么长时间了,店里的服务员们也是第一次在张玉梅脸上看到那种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扪心自问,大家都觉得很爽很开心。
张玉梅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在何茉莉跟客人敲定衣服细节的时候,又跳出来说何茉莉这里做的不好,那里设计的不对,言谈间把何茉莉设计的衣服贬低得一无是处。
还大夸特夸自己之前哪位贵客做过何种名贵衣服。
势必要把那个客人从何茉莉手上抢过去。
但邪门儿的是,那个客人铁了心地坚持让何茉莉做衣服,如果换了人,他就不要了。
待那客人走之后,张玉梅闹了好几天,一天天的耷拉着个脸,对何茉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甚至还撺掇着老板把何茉莉开了。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并没有听张玉梅的话,把何茉莉开掉,只是找了些借口把该给何茉莉的工资扣掉了三分之二。
扣掉的工资到了老板手上,又没进张玉梅口袋里,根本无法平息张玉梅的怒火。
她觉得只要何茉莉在一天,对她来说便是威胁,以后要是有更多的贵客找何茉莉做衣服而不找她。
那她这个领班儿估计也当不长。
日子好过不了。
只有把何茉莉弄走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这段时间,张玉梅天天盯着门口,听到动静就赶紧往外冲,看看是不是贵客来了,就想抢在何茉莉前面,把贵客都揽到她自己这边来。
对于何茉莉招待的普通客人,张玉梅也不放过,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抢人。
张玉梅想把孟季凡变成自己的客人,孟季凡却拒绝了。
她又拿出自己的资历说事儿,可孟季凡是个钢铁直男,完全体会不到她想要表达的重点。
在张玉梅吹嘘半天她如何专业如何厉害之后。
孟季凡只回了她一个字,“哦。”
张玉梅以为他没听懂,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我是店里最专业的,不仅比所有服务员眼光好,也比你同伴眼光好。
所以我说花衬衫适合你,就一定适合你。
你若是想做衣服,我可以破例为你做两身,保证你穿上之后都不想脱下来。”
孟季凡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可我不想做花衬衫,你的预约不是排到明年了吗?还是给别人做吧。”
被这女人一直推销花衬衫,孟季凡有点儿烦了,怎么会有服务员这么没有眼力价儿。
他都明确的表示自己不需要了,还一个劲儿的推销。
说实话,这种人让他很反感。
几次三番被拒绝,张玉梅恼羞成怒,“可你明明对花布很感兴趣,一看到就想着做花衬衫。
听某些人说几句不合适之类的话,你就不做了。
你是真不想做了,还是觉得这些花布跟那些纯色布一样,价格方面会很贵?
这些花布可比那些纯色布要便宜一半儿。
我还能做主给你一个折扣。
两身儿衣服做下来不到三百块钱。
你该不会连这点钱都觉得贵吧?
如果你觉得三块钱都贵的话,那我只能推荐你去小市场购买了。
那儿的衣服特便宜,听说一条牛仔裤才十块钱,搞两套衣服弄下来,连五十块钱都用不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你们之前是坐三轮车来的吧。
那花三百块钱做两套衣裳,对你来说确实还蛮有压力的。
你们要是打算去小市场买衣服的话,我建议你们这会儿就去,去晚了的话,人不多的话你们还能挑一挑款式。
去晚了的话,就只能买那些被人挑剩的衣服。”
孟季凡拧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是他多心了么。
孟季凡抿唇,不悦道,“衣服只是顺便看看,我们此次过来是为了买一批好点儿的布料。
怎么,你也推荐我们去小市场买?”
张玉梅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当然了,我们店里经营的布料全都是高档货,一尺布最便宜的也要五块钱。
坐小三轮车来买布料,去小市场买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儿,不仅能省好多钱还能维护一下自尊心。
吃饭的钱还有回去的路费不就都出来了吗?
好了,别说了,我们这儿生意忙,没时间说一些有的没的,几位请便吧,恕不远送。”
孟季凡没说话,一旁的何茉莉不干了。
“张玉梅,这几位是我的客人,由我来招待,你也不是老板,凭什么半路叉过来还想赶人家走?”
张玉梅诧异地看着脸色通红的何茉莉,轻哼了一声,“哎呦,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平时跟软包子似的,怎么一下子就炸了呢?
我说的话戳到了你的痛处?
你这么向着他们,他们几个是你亲戚呀!
我告诉你,是亲戚也得给我出去。
因为他们没有购买能力,就是在耽误我们的时间。
这打开门儿做生意是为了挣钱,可不是为了平白的找晦气。
我虽然不是老板,但我是领班儿,是你们的上级,老板不在的时候,你就必须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要是不服气可以不干呀。
你敢吗?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