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你还真打啊!”
倪冰砚又羞又痛又委屈。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人这样打过她。
在孤儿院的时候,小时候不乖,也最多打打手板心,面壁罚站思过。
被打过两次手板心,意识到这世间不会有人惯着自己,她就明白了该如何生存。
不可以做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做,做了会得到夸奖的事情,不管内心里愿不愿意,都要拼了命完成。
自她开始懂事起,就再也没有挨过打了。
这辈子遇到倪光礼这个好爸爸,总是换着花样的疼她,不管她作了什么妖,都雷声大雨点小,扫帚舞得飞起,也没见哪次真的落到她身上过。
这还是第一次,真的动手打她。
下手还特别重。
细细的金属衣架抽屁股,那滋味,谁挨抽谁知道!
人到三十,童年突然就完整了。
呜呜呜……
别问,问就是太感动了。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见她满屋子跑,跑得拖鞋都飞了,甚至因为太着急,还差点摔一跤,倪光礼气不打一处来!
偏他吊着只手,不太好保持平衡,跑起来不太利索,除了刚开始出其不意得手几下,之后却是连那不孝女的衣摆都没碰到过。
反倒把自己累个够呛,没多会儿就站在屋子中间,叉着腰喘气了。
“你、你为啥发火啊?”
倪冰砚缩在墙角,扯过厚厚的遮光窗帘,挡住大半个身子,悄悄揉屁股。
刚挨了好几下,真的好痛!
感觉痛得都麻了,眼泪花控制不住的飙!
“哎!”
见她一脸无辜,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倪光礼叹口气,坐到沙发上,拍拍旁边位置,让她过来。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打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何况孩子大了,打她也没什么用,不如好好跟她讲道理。
刚真是气昏头了!
倪冰砚见他抓着衣架子不放,缩在墙角,不敢过来。
倪光礼直接气笑:“老子要揍你,啥子都不拿照样揍,搞快点过来!”
倪冰砚磨磨蹭蹭坐过去,见他扬起衣架子,正要跑,就见他把衣架子甩了。
“哎!”
见她乖乖坐下,却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
“两个人谈恋爱,谈得来就结婚生孩子,谈不来就一别两宽,你这样子,收人家的房子,算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套房子值多少钱?”
倪冰砚当然知道这算什么。
也当然知道值多少钱。
去年市场价又涨了二百万来着。
老爸这么严肃,她好想哭。
江声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原主倾心付出那么多年,被他吊着,一直不上不下的,感情得不到,钱财都不要,那才是傻子呢!
要是不要那套房,还不知道要和江声纠缠多久。
多膈应啊!
再说了,女孩子的青春,多精贵啊!
对她来讲,三年的青春,可不仅仅值两千多万。
但凡江声跟原主说清楚,说清楚他不可能娶她,渣得明白一点,是去是留,让她自己决定,倪冰砚也不会收这套房子。
谈恋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要两个人都在谈恋爱,那才是谈恋爱啊!
那种关系算什么啊?
至今想起还觉得委屈呢!
倪光礼气得拍大腿,偏怕桑家人听见,还要压低声音,真是憋屈死了!
“你这样子,和那些傍大款的有什么区别?他送你一套房子,你又送了他什么?你觉得你们这个感情,平等不?这个地段,随便两千多万吧?普通人多少年能挣这么多钱?我们家缺了你的花销了吗?你为什么就这么眼皮子浅?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倪冰砚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吸吸鼻子,又吸吸:
“爸爸,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很丢人?让你感觉很丢脸?但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这都是我该得的!”
倪光礼感觉今天叹的气,比一辈子都多。
“我只是觉得,以我们家的条件,你真的不用这样,出卖自己的尊严,作践自己。”
“呜呜,要是有谁愿意回回都花这么多来践踏我的尊严,我希望他来得勤快一点。”
自尊算什么呢?
在钱财面前,都是狗屁!
假清高才没用呢!
她就是爱钱,爱得明明白白!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什么叫先敬罗衣后敬人!不信且看杯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倪冰砚忍不住小声又固执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倪光礼深吸口气,往后一仰,抬头望天。
许久,才调整好情绪。
“从前我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不太好,好的赖的,在你眼里都一样,现在又觉得,以前那样挺好的,真的!”
至少把自己看得很重。
现在这样,为了钱财,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的好糟心啊!
“我就问你,我这辈子亏着你了没有?啊?
“上大学的时候,我每个月光生活费就给你一万,衣服首饰包包,年年都给你买好了,寄到学校来。
“你自己说,有多少上班族,一个月能挣一万块?
“这还是十来年前的事情!
“上大学之前,在家里,你更是锦衣玉食。吃的全是我和你爷爷亲自给你做,小时候头回穿棉麻衫,你跟我说磨得身上痛!还是更喜欢滑溜溜的丝绸!
“十来岁喜欢首饰,你说黄金俗气,喜欢羊脂白玉。多少同龄人,连银子都没见过!
“毛笔字启蒙,别人只能买到影印本,你却可以拿着真迹反反复复的看!
“别的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古董,过生日,别人送你一只梅瓶,你一上手就说是假的,不愿意往房间里摆。
“你说我这样子把你养大,算不算富养?
“你做这种事,有没有想过爸爸的感受?
“我下个月就要满七十了!人一辈子,有几个七十?谁家爸爸七十了,还在辛辛苦苦的挣钱?我这么辛苦,难道是因为我真的爱钱吗?”
他要真是爱钱,光宴食品厂起码四十年前就开起来了。
对他来讲,钱是可以轻松挣到的东西,自尊和骨气这些,却是绝对不可以有丁点污损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他的闺女,早就换芯儿了啊!
倪冰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听我的,拿去还给他。”
倪光礼觉得有点心塞。
“我租出去了,租金年付五十五万八千六,还没到期。”
“那你还说卖?”
“租房子那家人年初就说想买,我没舍得卖……”
“那你说啷个办?”
“想卖了,不过卖之前要跟桑沅说。”
倪光礼噌的一下站起来:“你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