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飞到了木偶的肩膀上，“卡尔，我饿了。”
“你哪天不饿？”卡尔的鼻子比起来时长了不少，他却丝毫没有要处理的意思，只顾着往前走。
“长鼻子要及时处理的，”小鸟咽了咽口水，肚子发出了咕噜声，“卡尔，如果你也变得和芬克一样……”
“不会，”木偶把它弹走，“我的记性没那么差。”
“啾，先让我啃一口嘛，就一口。”小鸟并没有飞走，而是在他耳边打着转。
“等等，现在忙。”木偶越走越快，鸟群与他的距离却从来没有变过，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快了后忙回过头，林澜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呢？”
“啾，谁？”
卡尔：“跟着我一起走的人类。”
“好像掉到了地上的坑里？那处陷阱你没看见，卡尔，你是木偶，不会掉下去，人类会，”小鸟啾啾两声，“我还以为你故意的。”
卡尔迅速往来路跑去，“森林里为什么有陷阱？”
“不知道呀不知道呀。”
人类的身体比木偶脆弱多了，卡尔不敢耽搁，跑得飞快，等面前终于出现一个土坑时，他的脑袋也因刚才剧烈的奔波而震着，鼻子尽头笃笃地戳着树干，引来一众鸟类的口水。
兔子蹭着地上的土，林澜坐在坑底，看着到对方刨出来的蘑菇，愣了愣。
这里似乎与温拉特山脉越来越像了。
她开始摔跤，蘑菇开始冒出来，兔子在旁边磨牙。
一切与记忆里的渐渐重合，却又偏移开来。
“林澜？”木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听着很是急切，“你能动吗？我拉你上来。”
兔子仰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错觉，卡尔感觉那兔子对他翻了个白眼。
林澜动动手指，“可以的。”
木偶想下去救她，却因为鼻子的限制只能趴在洞口，把胳膊递了下去，兔子把刨出来的蘑菇全啃了，叼着林澜的袖子把她拖到了背上，几下便跳了出去。
卡尔看着还不到他巴掌大的兔子，缓缓扣出一个“？”。
林澜没受什么伤，刚刚查尔芬恩垫在了下面，把尖锐的石头都挡住了。
“……走吧”木偶差点没爬起来，鼻子过于长了，做很多事都不方便，他很久没放纵鼻子变这么长过。
可是，要在芬克死前尽快找到他，卡尔没时间去处理自己的鼻子。
木偶蹲下身，拍了拍兔子的脑袋，“那你是不是也能，驮我们去一个地方。”
“……”
“驮她就可以，我跑在前面，你跟着我。”
查尔芬恩勉强同意了。
林澜全程被带着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却又认真得不像话。卡尔总是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别的东西，他不是人，看不懂，只知道那应该是人类独有的东西。
因为汤卡沃特眼里也有。
——
龚青躲开了怪物的巡逻，速度飞快地钻到了桌下，她进来时朝上看了眼桌底，发现上面竟然有字。
“木偶死亡的那个夜晚，会下一场暴雨，雷声会持续一整个晚上，那是上天在击碎还未消逝的谎言。”
温拉特在另一个桌子下面，龚青等巡逻再次过去后，窜到了那边。
这个桌子下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温拉特朝她打手势：先去这里这里这里这里，再拐到那里那里那里，最后绕过这里那里这里那里，我们就能到皇宫了。
龚青只看懂了最后一句话。
——
一滴水沿着树叶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卡尔的头顶。
他前进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关节好似突然锈住般，一卡一顿地仰起头。
天上渐渐聚起乌云，木偶眼里的阳光无影无踪。
查尔芬恩也被迫停下，他低头啃了口草，又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林澜也跟着看过去，一滴雨水融进了她的眼睛，不可见的荧光散了开来。
“……要下雨了，”木偶愣怔片刻，对林澜说道，“您去玩一会吧，接下来，我自己去就行了。”
传闻中，木偶的死状比任何生物都要可怕。
林澜揉了揉眼睛，“好。”
卡尔抹了把鼻子上的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某处走去。
森林里有两个木偶，芬克是一个，卡尔是另一个，他们有些地方是一样的，有些地方是不同的。
但在说谎鼻子会变长这件事上，两只木偶完美地继承了这个诅咒。
在卡尔看来，这就是诅咒。
因为只有他们会这样。
越靠近那处地方，卡尔的内心越平静，雨水落到了他的鼻子上，顺着木质纹路滑了下去，最后溅进土里消失不见。
芬克死了。
钥匙的下落将会变成一个谜。
那，水晶球怎么办？那些记忆怎么办？林澜……林澜怎么办？
——
远处的芬克打了个喷嚏，察觉到有雨滴落在了鼻子上，想伸手拂去，又觉得没必要。
他管得了离自己近的这段，更远的地方照样弄不到。
算了。
这雨……他收回目光，总不能是卡尔死了吧？
怎么会，谁活得过那家伙啊？
大概就是场极普通的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