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再次念起这个名字,方浦和感觉自己重回了那个末世,世界秩序混乱,他在死亡与生存间往返多次,深感疲惫,这确实算不上什么太好的记忆,“你是自己来的吗?”
林澜记得这人是世界初始见到的师父,闻言摇了摇头,“木偶带我来的。”
“我是指……”方浦和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他想起了黑衣人曾嘱咐过的话,为了不影响林澜现实里的生活,只得把问话咽了下去,“没什么。”
“好。”林澜没有任何好奇的意思,蹲在地上似乎想着什么,方浦和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在林澜面前,他突然对身上真实又年轻的皮肤不适应起来。
丁致觉得氛围有些怪,他把刚才的石头抠出来,“咱们聊聊天怎么样?”
“滚蛋。”
方浦和的注意力被吸了过来,好奇道:“你们石头,都喜欢说滚蛋吗?为什么不说滚石,你们石头族和蛋族有什么过节?”
“&*%……”连续的几个屏蔽词后,小石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气得两眼一闭,谁也不理。
方浦和默默转过身,突然觉得自己那块大石头确实挺有礼貌的。
“回去吧,有房子住当然要在那里面睡了,”方浦和看着林澜,目光带了点怀念,却半分没提及以前的事情,“我去趟皇宫,你好好休息,把这当自己家就行。”
旁边的石头:“……”
谁家?谁家?
丁致感觉手上的石头开始发烫,忙把它们扔了下去。
林澜有点不明白方浦和的意思:“我家?”
“啊,是,”方浦和拍了拍手上的泥,把兔子揪起来抖了抖,见差不多干净了便丢进林澜怀里,“我走了哈。”
“……”
方浦和走得很快,查尔芬恩来不及咬他,只能瞪着一双红眼把脑袋搭在了林澜的胳膊上,把屁股对准了村口的方向。
林澜慢半拍地握住兔子腿,有点不明白在家里该是什么样的,以前生活过的地方都不是她的家。
蹲了一会,林澜抱着兔子站了起来,按方浦和说的回了房间,丁致见人都走了,也从窗户爬了回去。
门关上后,外面的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兔子跳下去用爪子挠了挠墙壁,声音消失了,它又跳回床上,叼起半片草屑盖在了自己身上。
林澜蹲在凳子前,对着那两个像字的图案发起了呆。
——
“发什么呆?我刚刚说的,你不考虑一下吗?”方浦和翘着腿坐在石墩子上,面前摆了许多沙盘。
“……不行,”黑衣人手上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身前的雕塑,“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外面有更大的世界等她,方浦和,做事需要考虑后果。”
雕塑被擦得一尘不染,隐隐泛出的亮光映在了漆黑的瞳孔里。
“直接把东西给她而已,怎么就不计后果了?”
黑衣人轻轻闭上眼,“放在任务里,更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水晶球的孵化也需要时间。”
方浦和把沙盘随意摆了摆,“……谢谢你相信我布置的垃圾任务。”
室内亮如白昼,这座雕塑尤甚,它被保养得极好,边角圆润光滑,似被人日复一日仔细擦拭,不染瑕灰。
“不过,”方浦和把沙盘里的沙子堆成了一座小山,“之前你找到我的时候,她就在那个世界。”
拿着抹布的手一顿,黑衣人愣怔回头,“你说什么?”
——
天亮的时候,卡尔敲响了林澜的门,木偶的鼻子比昨日长了许多,面部也少了几分灵动之色,他看向林澜,说道:“有人死了。”
兔子趴在林澜脚边,跟着她往外走去。
“谁死了?”
“似乎是旅游团的人,”卡尔对此并不关心,他更在乎钥匙的线索,“昨晚我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今天或许可以问问那些石像。”
昨晚的宴席处一片狼藉。
石桌表明有许多划痕,像是被人咬过,几乎每处地方都溅上了血星子。
地上的人呈伏地叩首的姿态,米敦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小心翼翼地和丁致把人翻了过来。
水泥制成的面具碎了一半,下半部分嵌进了肉里,面具未挡住的脸已然没了皮肤,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色,混杂着脏污的沙石。
“脱臼了,”米敦扶着他的下巴动了动,并把手往嘴里伸,一片黏腻,还有明显的颗粒物,极其坚硬,“可能啃过那张桌子。”
丁致咽了咽口水,腿软得几乎蹲不住,“好好好好好好可怕,我们出去吧。”
“他为什么会过来啃桌子?”米敦有些疑惑,在这片地方看了又看,丁致抱着外面的柱子不肯先走。
“可能饿了,出来找东西吃吧。”卡尔挡在了门口,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丁致蹭到米敦旁边,“你有没有觉得那只木偶的鼻子比昨天长了许多?”
米敦抬起头,和卡尔的目光对上,长鼻子差点戳到了他的眼睛。
“……木偶先生,你怎么知道他是出来找吃的?”
“很明显啊,他都饿得啃桌子了,”卡尔微微一笑,“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他似乎没怎么吃饭。”
“其他人不是也……”丁致想起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米敦,“我靠靠靠靠,他们是不是今天还没出现过啊?”
米敦没有回他,而是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
“你在做啥?”
“我有点害怕,要给自己打气。”
“……”丁致看着对方满是污血的手,丝毫没觉得他有害怕的意思。
外面的石像已经聚在了一起,为首的那个转动着脖子,想要朝林澜走近,却被兔子一巴掌打了回去。
石像沉默片刻,“嗨——”
兔子瞪他。
“嗨——”
兔子眼睛变得越发红,爪子也开始刨地。
“嗨——”
卡尔从房间里出来,身后的两个人往昨日休息的房间跑去,他没关注那边,朝林澜这里走。
“嗨——”
木偶停下脚步,长鼻子戳到了石像的脸,慢慢问道:“你在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