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冲去盘底的污渍，尽数汇到了墙角的木桶里，一只手把已洗净的盘子拢好，放到了木柜里。
方浦和姿势随意地靠在墙上，瞥到对方被冷水冻得微红的手指，“我们可以用其他方法拿钱。”
他最会碰瓷了。
“不合规矩，”黑衣人清点后厨的盘子，去结算工资，分出了大半递给方浦和，“拿着。”
“……在我之前的世界，可没什么人讲规矩。”
“所以你们的世界毁灭了。”黑衣人坐在外面的石凳上休息，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水晶球不在身上。
“你这么看重那些规则，世界不也没了么？”方浦和把那些硬币揣兜里，抖了抖，金属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你要等的人不是来了吗，怎么不去见她？”
黑色纹路走过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面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像极了那颗满是裂纹的水晶球。
“之前，是因为有人不遵守规则，”过了许久再提起古斯莉艾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黑衣人看向皇宫的方向，语气里听不出兴奋与激动，只有比以往亮了几分的眼睛彰显着今日的不同，“一个世界要想长久地运行，谁也不能忽视规则与自然规律。”
方浦和不爱听这些道理，连忙摆手：“随你随你。”
“……”
黑色的丝线开始流动，坑坑洼洼的皮肤瞬间收紧，随后变得更加松散，他眼眸浑浊，里面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我要等她做完测试。”
不能让外面的人起疑心。
——
“啾啾，啾啾。”
龚青把靠过来的小鸟往外推了推，指尖在对方脑门上点了下，“我们之间最好保持安全的距离，回去吧。”
小鸟：“……”
“啾啾啾啾啾！”
龚青：“等我什么时候修了鸟语，或者你能说人话了再来找我。来，立正，向后转。”
鸟叫声远去，龚青往森林深处走去。
刚才她听到了类似播报的声音。
她需要去探查青蛙家族天空污染的真相，那条消息给出了三个提示。
第一条，木偶说谎、鼻子必定会变长。
第二条，不可在木偶面前说谎。
第三条，进入厕所前需要提供理由。
三条提示里有两条都与木偶有关，这些家伙应该和那个青蛙家族有点关系。
龚青一路上没遇到木偶，鸟类倒是不少，她伸手在灌木丛里随意扒拉了几下，收回时看见了一间厕所。
靠墙的窗户处隐隐约约显出了一个脑袋的影子。
进厕所需要理由。
龚青随意扯下一片叶子，在手指划了道口子，她从指根往前推，挤出了几滴血，随后便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温拉特恰好出来，见到人形生物时他的瞳孔猛然缩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优雅的笑，“你好……”
龚青：“让让，我流血了，进去冲冲伤口。”
木偶动作僵硬地侧过身子，盯着龚青的背影，“你好，远方来的客人。”
后面的目光太过灼热，龚青低头冲着水，余光迅速扫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好。”
温拉特的话语则比他的眼神平淡许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你可以离我远点吗，”龚青比划了下，“我觉得我们需要保持点距离。”
“……好的。”
厕所门嘭得一声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龚青等了一会，从角落里找出树枝，搭在了水龙头的下方，借着水流声的掩饰，她走向里间，迅速查看周围的情况。
里面有十几个隔间，每个隔间对应了一个马桶和一个垃圾桶，龚青拐进离得最近的那间，里面的垃圾桶是空的，马桶里倒是飘着一张纸。
[马桶定律与垃圾桶定律第一次对决，马桶完胜。]
[怎么就胜了？谁知道那个纸条里面是什么，万一是陷阱呢？？？垃圾桶定律才是最厉害的！]
[事实胜于雄辩，马桶第一定律卫冕冠军！]
[……为什么这个也能吵起来？]
[这个世界是不是好多厕所来着，我刚刚去米陵直播间看了看，他也在厕所前和木偶讲话呢。]
[这里好多木偶，好多厕所。]
[……可是我看周围的参照物，怎么感觉这是同一个厕所啊？他们如果都在厕所面前，我们应该可以看到啊。]
[可能是新手村？大家都暂时处于单机模式。]
龚青面不改色地捞出纸条，上面有一行字。
“时间是随机的。”
记下内容后，她把纸条丢了回去，转而去看别的隔间。
那些垃圾桶都格外干净，马桶也是，除了最开始的纸条，龚青没再发现别的东西。
她看向窗户，凭着记忆模拟刚才木偶脑袋的位置，几经变换后，她最终站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隔间前。
龚青一块瓷砖一块瓷砖地敲过去，没发现异常，不知想起什么，她按下冲水键。
依旧没有反应。
龚青继续按，直到储存的水液都快用完了，那个马桶仍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垃圾桶里并没有厕纸，木偶来这里做什么？
龚青蹲下身，试探性地将手触碰至水面，等待片刻后按下冲水键。
她本只是随意试试，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水里突然升起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整个人往里拉去。
等再睁眼时，她正站在一个船上，天上下着密密的雨，周围的浪花翻滚不停。
“你是谁？”戴着皇冠的青蛙目光警惕地盯着她，“为什么你的皮肤不是绿色的？”
龚青：“你是木偶吗？”
“？”青蛙国王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如此英明神武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木偶那个死物。”
龚青大胆地信了他，放心说起了胡话，“我生病了，皮肤就成了这个颜色。”
“呵，”青蛙头上的皇冠在光下夺目耀眼，他轻哼一声，“你当我傻逼呢？什么病能让皮肤从绿变白？”
“……绝症，”龚青差不多摸清了这家伙的路数，她仰起头，呈现一个忧伤的角度，“快死的皮肤都是这个颜色。”
青蛙国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龚青，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小青蛙半夜爬起来给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