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难过吗？”
雨滴细密，胡乱地穿过她们的身体，玛丽苏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的层层乌云。
忽然出现的闪电带起轰鸣的雷声，似乎每次在这样的雨夜天，都有那么几个崩溃的人。
林澜伸手接雨，掌心落了个空，她收回手，听见玛丽苏的话后问，“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没人爱你。”
林澜：“没有人吗？”
“没有。”
玛丽苏说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剧本，并没有多想别的，可话音刚落便看见面前的人愣愣地望向自己，很认真地问，“什么样算爱？”
“……我怎么知道？”玛丽苏别过眼，等了一会发现林澜没有回声，便转头去看，对方仍定定看着自己。
“……”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她败下阵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至少……你难过到哇哇哭的时候会来抱你，被欺负的时候会来帮你，被嘲笑的时候会带着你骂回去，被……自尽的时候会阻止你、来带你回家吧？”
林澜开始认真回想。
那些记忆碎片再次涌现。
两岁时，她会自己忍住眼泪，没有哭，也就不用抱。
林澜想，这或许不能分辨出爱。
三岁时，她坐在长桌上，吃着碗里的菜，没有哭，也不用抱。
林澜想，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四岁，五岁。
她没有哭，有在乖乖吃饭。
六岁，她有哭，学不会timed，看不懂那些书。
没人来抱。
林澜愣怔地想，可是哭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啊。
这也不算。
七岁，八岁，九岁……二十岁，她不知道，在没有遇见自己前，这些记忆只是空白。
林澜继续想，想到了那个洞窟。
戴着黑色帽子的汤卡沃特捧起一只萤火虫，微弱的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水痕。
在泪水滴进岩石土层时，有双手圈住了她的脖颈。
林澜想，她和汤卡沃特，她们都有在哭，也都有人抱。
这算爱吧？
她有人爱的。
汤卡沃特也有人爱。
林澜努力忽略发烫的手腕，回道，“有的。”
“？”
“有人爱我。”
玛丽苏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提醒道，“他们在你的桌子里放吓人的东西，划烂你书本的时候，有人来帮你吗？”
林澜认真想了想，摇头。
玛丽苏：“那不就……”
林澜：“没有人在我的桌子里放东西，也没有划烂我的书。”
“？？？？？”
玛丽苏的面部一寸寸变得僵硬，“之前你说没有人欺负你，是真的？”
“真的。”
“等一下，等一下。”玛丽苏伸手挡在自己和林澜中间，快速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刚入学的特招生是要受欺负的。
加上校草那个逼有意无意的关注，欺凌肯定会逐渐升级。
而她来这里，本想看看这些剧情，让林澜意识到原先的世界、身份到底有多好。
但没想到，刚来这里，便发现林澜已经上吊。
于是她干脆直接输入死亡信息，带林澜看自己死后各种人的反应。
从生到死，逐层深入。
哪里出问题了？
玛丽苏回过神来：“你为什么上吊？”
林澜想起克比思说的话，回道：“我违反了规则。”
“那些学生定的游戏规则？”
林澜摇头，“是不能逃课的校规。”
“…………”
逃课，要上吊？她做过这个破设定吗？
“谁让你上吊的？”玛丽苏怒气冲冲，面色都有些扭曲。
“克比思。”
“……”
好样的。
不努力的时候毁灭世界，努力的时候毁灭剧情。
玛丽苏面无表情地再次修改了世界设定。
校长克比思，因左脚踏入办公室，被董事会联合罢免职务。
弄完后，她拍拍手，“行了，应该没问题了。”
“再来一遍，这次我在旁边教你。”
世界应声炸裂，碎石飞溅。
林澜拿着录取通知书，看向身侧半透明的鬼。
一只手抽过录取通知书，混着哭喊的倾诉黏腻地从嘴里吐出，每个字粘连在一起，让人听不分明。
老人哭够了，按着林澜的手，字正腔圆地开始念台词。
玛丽苏：“？”
“爷爷知道你体谅我赚钱辛苦，”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被拿了出来，老人自主地前挪后挪，替林澜说了一堆场面话，最后用力拍了下对方脑袋，“但爷爷给你钱，收着！好好学习！”
玛丽苏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人把钱往林澜口袋里塞，后者什么也没做，就自动走了一大段剧情。
在林澜被拎着来到学院时，玛丽苏终于忍不住了。
世界再次炸裂，同时某些特殊人物记忆消失。
老人抽走通知书，开始边哭边讲，他握着林澜的手，面上褶皱抽动，涕泗横流。
这一长串话林澜依旧没有听懂，但之前的几次剧情里，老人用正常的说话方式给她讲过。
接下来她只需要接钱、去学校就行了。
纸钞被拿在汗津津的掌心，往前递着，直直送到了林澜身前。
老人还没说台词，便感觉手上一轻，他低下头，林澜已经自觉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
他张了张嘴，没有反应。
玛丽苏：“拒绝啊！”
林澜把钱还回去，“我不要。”
老人喜笑颜开，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他又把钱递了过去。
“我不要。”
“拿着，去学校到处都要用钱。”
“不要。”
“……”
玛丽苏呼吸一窒，“接受啊！”
林澜：“可你刚刚让我拒绝。”
听到对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的老人：“？”
玛丽苏眉心狂跳，屏蔽了外界，“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情真意切，又却之不恭。
林澜目光茫然地看她，眼底意味明显。
不明白。
“……”
玛丽苏开始猛掐自己的人中。
随后便想起现在自己是个阿飘。
“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有不懂的……”
她刚想说憋着，可看见对方的眼睛，又改了口。
“一切结束后，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