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自有江湖的行为准则,要想在江湖中混得如意,狠,是一个必要的前提。
这个狠可不是什么贬义词,而是说在江湖中,做事就要不留后患。
对待朋友,可以仁,可以义,但对待敌人,就必须足够狠了,务必求一个斩草除根,不然等人家反过手来,很大可能会回来报仇。
因为自己一时仁慈而遭仇家报复,搞得家破人亡还连累亲戚朋友的,这种事情在江湖中屡见不鲜。
几个大汉都是漕帮的人,虽然武功不高,但作为漕帮最基础的帮众,与人打交道不在少数,对江湖的准则也是再了解不过。
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张辂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看他们一个个怔在那里,张辂摇了摇头,吼了一句:“还不快滚?”
漕帮的几个大汉反应过来,立刻连滚带爬地向着岸边的舢板跑去。
他们跑得十分迅捷,同时还会忍不住用惊恐的眼神回头看看,就好像后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看着落荒而逃的几人,张辂又吼了一声:“以后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必取尔等性命。”
听了这话,几个大汉的步伐竟又快了几分。
“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殷老汉上前两步,忍不住朝着张辂问道。
张辂则开口回道:“我就是想看看,这些人会作何选择,万一他们改过自新了呢?我这人真的不喜欢一上来就杀人。”
殷老汉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到底是武当弟子,不过啊,你指着这些人能改过自新?你的这份仁慈恐怕是白费了。他们虽是第一次敲诈到我身上,可这条河上讨生活的人有几个没被他们敲诈过的?搞得家破人亡也是有的,若是真的能改过自新,他们早就良心发现了,还会等到今日?我就问你,若他们不知悔改,再次带人前来,老汉我恐怕就要身首异处喽。”
这番话绝对算是肺腑之言了。
张辂苦笑着摇摇头,道:“到时候只能麻烦伯父再寻一处清净之地了,不过伯父您放心,在这之前,我会一直保护您的。”
殷老汉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回话。
漕帮的几个大汉也终于回到了舢板之上,他们又努力划出一段距离,为首的大汉表情也再次从惊慌变回了凶狠,他在这条河上哪受过此等待遇?此刻的他只觉得内心积火难消。
他冷哼一声,朝着岸边的张辂大声喝骂道:“你小子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回去码人!你且看爷爷们到时候怎么炮制你和这个老家伙!”
殷老汉似乎并不惧怕这些人的报复,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他指了指舢板,朝着张辂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跟这些人讲仁慈,和对牛弹琴有何区别?你刚刚不如一剑杀了他们,这样他们不再作恶,漳河之上不知多少百姓会欢呼雀跃。”
张辂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他运起内力,挥剑,朝着舢板发出一道剑气。
剑气贴地而行,经过河面,溅起阵阵浪花,仿佛是要将这河面一斩为二。
舢板上的大汉们慌作一团,他们此刻哪还顾得上骂人,只能拼尽了全力划船。
可划船的速度又怎么能比得上剑气的速度?
不过片刻,剑气便轰击在舢板之上。
舢板片片炸裂,转眼便消失在了漳河之上。
殷老汉看了看张辂,又看了看张辂手中的玄阳剑,这才开口说道:“你小子一直没收剑,就是在等这一刻?”
张辂吐出一口浊气,把玄阳剑收回背后的剑鞘之中,开口说道:“算是吧,机会我给他们了,可他们没要。”
殷老汉哀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小子和我年轻时候很像,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你这一剑不过是击沉舢板,让他们落水而已,这些人常年生活于水上,根本淹不死的。”
张辂偏了偏脑袋,再次说道:“我这个人,真的不喜欢杀人。他们要是真敢叫人来,我再杀人不迟,只是恐怕要麻烦伯父搬家了。”
将这些漕帮的大汉杀了并不难,但这些人死了,漕帮还会有其他帮众来此,这样根本无法让百姓的生活好起来,张辂想着若是这些大汉真能找来漕帮高层,自己利用手中的玄阳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能说服漕帮不再作恶了吧?
江湖要快意恩仇,但也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行,张辂也算是个务实的人。
被这么一闹,殷老汉也失去了继续钓鱼的兴致,他收了渔具,又从河里取过鱼篓,里面倒还真有几尾河鱼。
张辂是懂尊老爱幼的,他赶忙上前接过鱼篓。
殷老汉朝他点了点头,道:“搬不搬家不着急,你是通逸的师弟,又帮我消除了些麻烦,走吧,去老夫那里品品这几尾鱼。”
张辂点了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殷老汉的家离着河岸并不远,沿着河水走上三五百米便看到一处篱笆围成的小院,院中栽种了些花花草草,又依漳河而建,看上去颇有一番味道。
殷老汉扛着鱼竿推开院门,让出半个身位,朝着张辂说道:“赶快进来。”
张辂点了点头便跟了进去。
院中布置颇有意境,不仅布满了花草,又有木制凉棚,藤蔓覆盖其上,用以夏日乘凉,在院子的一角,更是用整块的山石做了一张棋盘。
而此刻棋盘的后面正坐了一个手执黑子的老者,似乎正在研究什么残局。
这个老者看上去比殷老汉还要大些,只不过他的腰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的精气神倒是比殷老汉还要好上不少,看样子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帅哥。
这老者见殷老汉进来,把手中的黑子又放了回去,开口说道:“你跑哪去了?昨天的残局咱俩还没下完呢。”
殷老汉开口一笑,道:“不急不急,没看有客人来吗?等晚些时候咱们再下。”
老者看了看殷老汉,又看了看张辂,没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又研究起了棋局。
殷老汉摇了摇头,朝着张辂说道:“那个老家伙怪得很,咱们不用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