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牟平县之中,楚红鸾最为讨厌的便是张家人了,为了生存,哪怕是江湖高手也要有些营生。
而镇海楼靠海,他们的营生自然便是打鱼。
可牟平县总共就这么大,鱼的销量也是有限,冬天那些鱼还能存得住,可到了夏天,一条鱼只要死了,放上两天也就腥臭无比,所以这打鱼的营生也并不好干。
即便是这样,张家也要横插一脚,在资本的运作之下,张家的鱼总要比镇海楼的鱼便宜不少,而且牟平县内好些渔港也都被张家占据。
若是比拼拳头,楚红鸾一人便能将张家搅得天翻地覆。
可谁教张家自称勋贵世家呢?
这时代但凡是称作勋贵的,那跟朝廷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能称为勋贵,也必定是武勋,那可都是掌兵的存在。
即便镇海楼有些实力,但跟朝廷比起来却完全不是一个体量。
所以面对张家的挑衅,楚红鸾也一直是一忍再忍。
张辂朝着楚红鸾说道:“我是张家子弟,我大伯在朝廷为官,这也是张家对外宣称自己是勋贵之家的缘由,不过张家和县衙我都交代过了,此后的张家不得自称勋贵,但凡犯罪决不轻饶。”
楚奚瑶知道自己姑姑不喜欢张家人,也马上开口帮衬道:“姑姑,张辂可跟别的张家人不一样,咱们这闹了这么些年倭寇,张家人哪有人肯出钱出力啊?可张辂却是实打实的杀了不少倭寇呢。”
楚红鸾却是不为所动:“张家人的话恕我实难相信。”
张辂又行了一礼,说道:“我知道张家这些年做了不少坏事,但我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我是十分真诚地代张家来道歉的。”
楚红鸾依旧不信,她把身体靠在椅子背上,一脸玩味地说道:“让我相信你也不难,据我所知,张家的张二一直都跟倭寇有所勾结,你只要把张二的人头带来,我便相信你真的是来道歉的。”
楚红鸾跟倭寇还有张家斗了那么些年,自然是掌握了一些张家与倭寇勾结的实质证据,只是镇海楼一个江湖帮派,是完全无法撼动勋贵之家的,楚红鸾这才没有把这些证据交出去。
如今她肯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楚奚瑶喜欢张辂,她想好好试探一番张辂的品性。
而张辂却站在那里没有言语。
楚红鸾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下不去手了?”
张辂轻轻摇头,说道:“我实在佩服红姑的勇气,红姑您既然知道了张家跟倭寇有勾结,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如果我真的没安好心的话,那张家与镇海楼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楚红鸾混迹江湖多年,自然不会被张辂三言两语吓到,只见她颇为自信地说道:“我不想惹事,但却不怕事,勋贵世家我们不想随意招惹,但你也不要以为我们镇海楼就真的好欺负,若是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张家鸡犬不留!”
听了这话,张辂还没说话,楚奚瑶已经跺着脚说道:“姑姑,您总说远来是客,今日张辂来了,您不好好招待也就算了,怎么还吓唬他?再说了,张辂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地道?”
楚红鸾捂着额头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啊,瑶儿你怎么说也是镇海楼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张辂不解,只觉得楚红鸾实在没什么文化,用词居然能如此不恰当。
楚奚瑶的小脸立刻爬满了红晕,她噘着嘴说道:“姑姑,您说什么呢?”
楚奚瑶说完这句,便捂着小脸跑了出去。
楚红鸾无奈,为了这个侄女,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啊。
张辂现在完全摸不到头脑,搞不清这姑侄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他还是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张二已经被我下令砍了,还不止是他,他儿子张轮也让我下令砍了。”
楚红鸾一拍桌子,起身问道:“此言当真?”
张辂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昨天锦衣卫和兵士都看着呢,哪有作假的可能,红姑您若还不信,我明天便把他们父子的狗头送来?”
张辂此言,楚红鸾已经信了七八分,若是张二真的被张辂下令砍了,相信过不了几天便会传得人尽皆知,毕竟张二在牟平县也算是个大人物。
楚红鸾忍不住朝着张辂这边走了两步,她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被人如此打量,张辂却很不习惯,他立马开口说道:“红姑您看我做什么?我今天出门洗脸了啊,而且我这人脸皮薄,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楚红鸾却开口问道:“你真是张家人?”
张辂拍了拍自己胸膛,道:“如假包换,张家可是有族谱的,我记得上面有我的名字。”
楚红鸾又问:“身为张家人,居然不为家族着想,居然真的下令砍杀了张二和张轮?”
张辂点了点头,颇为义愤填膺地说道:“外敌当前,不敢徇私,杀张二与张轮,实为家国大义!”
楚红鸾拍了拍手,她的手掌拍在铁爪之上发出几声闷响,只听她说道:“好个不敢徇私,好个家国大义!”
楚红鸾还有一事没有问出口,那就是张辂一个张家子弟,是如何能够命令锦衣卫和兵士斩杀张二和张轮的,不过当她看到张辂腰间的佩刀,便了然了。
她又上前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英雄出少年,大明能出了你这样的年轻人,也算是百姓之福。正好如今倭寇已经尽数屠灭,就算有几个落网之鱼也已经不成气候,这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事,今日我镇海楼便举行一场欢宴,还请张公子赏脸参与。”
张辂赶忙拱手道:“荣幸之至。”
楚红鸾微微一笑:“如今时间尚早,不如现在我镇海楼稍作休息,等晚宴开始,我再遣人通知。”
“如此就打扰红姑了。”张辂拱手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