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张辂所知,谢文安母亲早亡,他爹永平侯也一直没有续弦,整个永平侯府除了他们父子二人,便再没有一个人只得让莫淡定将头颅装在锦盒中了。
张辂是真的怕了,不是对危险和死亡的惧怕,而是因为他怕最后一个盒子中装的会是徐昊源。
他不敢面对,原本向前的脚步更是忍不住后退几步。
莫淡定并没有立即将锦盒打开,而是双手捧起盒子,危险着朝着张辂缓步走了过来。
“张百户,别躲啊,最后这个盒子你不打算看看嘛?”
看着莫淡定那阴沉的笑容,张辂只觉得背脊发凉,忍不住继续后退,直到后背靠在了城墙之上再也退无可退,这才停下了脚步。
张辂摇了摇头,口中道:“我不看,你快拿开!”
莫淡定哪会如张辂的意?他在距离张辂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锦盒也终于被打开了。
张辂将脑袋偏到一边,仿佛只要看不见,事实就不会发生,这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他是真的害怕那个锦盒之中装的会是徐昊源的头颅。
见张辂不敢看,莫淡定纵声长啸:“哈哈,张辂,你不是很厉害吗?当初你用卑鄙手段赢了比试,这才一路官运亨通,我莫淡定比你差在哪了?”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但在莫淡定心中却始终跟一根刺一样。
他见张辂始终不动,也不肯转头,只能将锦盒连同里面的人头一齐朝着张辂扔去。
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张辂也不可能让里面的人头就这样被随意地扔到地上。
张辂终是一把接住了锦盒,他心跳加速,胸口随着喘息剧烈起伏,还是鼓起勇气朝着锦盒之中看去。
锦盒之中的人头面色惨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张辂看得清楚,这人头并不属于徐昊源,但他那口气却没有缓下。
只因为这锦盒之中的人头他也认识。
张辂抬眼看了看莫淡定,又再次低头看了看锦盒之中的人头,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面容,他忍不住质问道:“莫淡定!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居然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肯放过?”
没错,锦盒之中的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莫从容!
莫从容最后定格在脸上的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一样也是想不到,自己亲哥哥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莫淡定确实一脸镇定,他开口说道:“他是我亲弟弟不假,但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会跟你如此亲近?明明我才是他亲哥哥啊!”
张辂则开口说道:“不管他跟我再怎么亲近,他也是你亲弟弟,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就算你跟我有嫌隙,对我有什么不满,但也没到杀人的地步!你连自己弟弟都能痛下杀手,莫淡定,你他么的还是人吗?”
“他是我亲弟弟啊,我也不想杀他。”莫淡定开口说道,眼神之中终是流露出一丝柔情,他看着莫从容的人头,泪水也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张辂,眼底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虽然脸颊还挂着泪水,但他却形似疯癫,怪笑着说道:“哈哈!张辂,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他是我亲弟弟,我当然不想杀他,可我让他交出谢文安,他却违逆我的意思!”
莫淡定说着,原本激昂的声调慢慢降了下去,他将头缓缓垂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上面似乎还带着莫从容的鲜血。
莫淡定踉跄一下,摇着头说道:“张辂!我真的不想杀从容啊,我说尽了好话,但是他就是不肯将谢文安交给我。要不是当初你在校场比武耍诈,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这是都怪你!都怪你!”
他最后的音调陡然升高,让人觉得十分刺耳。
张辂用手捋过莫从容的眼睛,又将装着莫从容头颅的锦盒缓缓盖好,这才开口说道:“莫淡定!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在你心里就过不去了?你就不能往前看?抓着旧事不放!又残害自己兄弟,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莫淡定似乎不服!他梗着脖子辩驳道:“张辂!你本就是勋贵子弟出身!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底层的锦衣卫晋升有多么困难!当初那场比试本就是我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能获胜便能让一众锦衣卫高层另眼相看,随后的晋升也自然迅捷,如今你已是锦衣卫百户,而我就算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个锦衣卫小旗,凭什么?”
莫淡定深吸两口气,举头望天,继续说道:“你不过是利用了卑鄙手段获得了胜利,我才该是那个成为百户的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谁阻碍我向上的阶梯我便杀谁!就算是亲兄弟,我也照杀不误!”
当初那场比试张辂赢了,但绝不算卑鄙,规则是蒋瓛定的,当时也是说得好好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直至最后擂台上剩下一个,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当初蒋瓛之所以制定这个规则,也是想看看这些年轻人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曾想却成为了莫淡定心中的桎梏。
抛开当初那场比试不谈,张辂的晋升过程也算不上顺利,他好几次都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如今能够成为百户,也绝对是他用性命拼杀出来的,只是其中很多过程不为人所知而已。
张辂没有跟莫淡定解释这些,因为他知道,你在面对一个正常人的时候是可以解释的,但当你面对的是一个疯子的时候,无论何种解释对方也是不会听的。
张辂没有废话,直接一刀便朝着莫淡定劈去,他要为谢成谢文安两父子报仇,更要为那个一心想要这个他混的莫从容报仇!
以张辂如今的武功境界,杀一个莫淡定简直再轻松不过,可他刚刚在詹士府受了重伤,如今体内可用的内力十不存一,加之身体伴随着剧痛,挥刀也显得绵软缓慢许多。
莫淡定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怪叫一声:“来得好!”便抽出自己的绣春刀迎上了张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