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逸的黑夜中,青苔庄宛若一只张着巨口的怪兽,随时等着择人而噬。
微风虽然轻柔但也无孔不入,顺着衣领往里也能让人感受到不小的凉意,再加上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这种环境绝对足够吓人。
张辂发誓,要不是今晚月亮还算不错,给大地铺了一层浅浅的银光,他一定转头就走,饶是他这种无鬼神论者也惧怕这种黑暗的环境。
张辂紧了紧自己的衣领,一个纵身便跃过了青苔庄低矮的围墙,吴鹏自然也紧跟其后。
青苔庄张辂来过几次,只不过去的都是后院,那是像元宝他们那样的乞丐住的地方,以前听元宝提起过,前院是丐帮高层的歇脚点,有时也用来招待江湖贵客。
想想也是,丐帮好歹也算江湖大派,自然少不了人际关系,迎来送往也是正常,若有客人来拜访,你总不能让客人跟叫花子们一同挤在一张床上吧?
这还是张辂第一次到前院来,这里虽然依旧跟奢华沾不上半点关系,但却比后院干净整洁不少。
张辂将身体隐没在黑暗之中,他探头看看,确认了目前还算安全。
旁边的吴鹏则轻声说道:“施主请跟贫僧来。”
吴鹏刚刚走出两步便被张辂拉住,张辂也是忍不住问道:“和尚,你来过青苔庄?”
话才刚问出口,转念便想到吴鹏以前可是少林弟子,来过青苔庄做客也算正常。
谁知吴鹏却摇了摇头,道:“贫僧并未来过。”
这下张辂不解了,问道:“那你认识这里的路?”
吴鹏再次摇了摇头,道:“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贫僧鼻子还算灵敏,这里的空气中多少有些药味,其中几味药材贫僧当年打熬筋骨的时候也曾用过,俞诏森当日在你手中受了不轻的内伤,想必经脉骨头都碎了不少,这几位绝对他的伤有效。”
张辂努力嗅了嗅,可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在空气中闻出什么药味,他摇摇头,道:“没想到你这个和尚还是属狗的。”
吴鹏快速的转动脖子斜视张辂一眼,“施主在骂贫僧?”
张辂赶忙摆摆手,现在他可是急需吴鹏的鼻子,万一吴鹏生气了撂挑子不干可如何是好?只听张辂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这是在夸你呢,只是我这人没啥文化,夸人听着就像骂人,下次我一定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语直接就拿一句太他么的牛逼了代替。”
吴鹏双手合十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而是直接往前走去。
张辂自然跟在他后面。
两人兜兜转转之下终于停在了一处厢房门外,吴鹏转头看向张辂,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辂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只轻轻一推便把房门推开了,屋里药味浓重,其中还伴随着血腥的味道,饶是张辂的嗅觉比不上吴鹏,也能清晰的闻见,屋里照不进月光,显得更加昏暗,他适应了好半天才算大致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张辂轻手轻脚地饶过屋内的桌子,往里屋行去。
里屋除了一张床便再无常物,而床上此刻正有一个人半卧在那里。
这人似乎并未入睡,面对闯进屋来的张辂和吴鹏他似乎也并不怎么惊讶,他咳嗽两声,开口说道:“咳咳,唉,果然还是躲不掉。”
虽然看不清这人面容,但这声音却极为熟悉,正是俞诏森。就算张辂带了面罩,俞诏森还是将他认出,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个吴鹏。
张辂并未立即动手,而是开口说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手中沾满鲜血,今天到了该偿还的日子了。”
俞诏森叹出一口气,将头倚在墙上,道:“纵然我有万般不是,可那都是以前了,如今我经脉尽断武功全失,已是废人一个,难道这还不够吗?”
张辂被俞诏森这句话气笑了,“呵,你觉得这就够了?多少人因为你而丢了性命?多少女子因为你而失了清白?你倒卖军备,边关有多少将士因为你的举动而丢了性命?你贩卖人口,有多少家庭因你而妻离子散?你觉得够了吗?这青苔庄的后院之中还有不少没了手脚的残疾人,都是当初我从屠门救出来的,你去问问他们,这就够了吗?我来告诉你,当然不够!你就算有十条命,也还不清你在这世上的罪孽!”
俞诏森又咳了两声,之后还是有恃无恐地说道:“那又如何?张辂,这里是青苔庄,是丐帮的地方,我是九门之主,亦是丐帮中人,你觉得你能把我从这里带走?要不你干脆就在这杀了我吧,我跟你保证,你一样出不了青苔庄,就算你侥幸能从这里杀出去,这天下有千万丐帮子弟,你觉得你能活的安稳?”
张辂也不多说,而是气得咬了咬牙,直接拎起俞诏森的领子便往外拽。
如今的俞诏森早已没了反抗的力量,现在他别说是动用武力了,就连走路都困难,他就这样被张辂拖下了床,许是碰到了伤处,他忍不住惨嚎一声。
张辂心中暗道不好,如此寂静的夜,俞诏森的惨嚎听得是如此真切,这一下恐怕会引来丐帮的高手。
可当张辂走出门口的时候,却并未看到有什么人过来围追堵截。
这让他不免心生奇怪,他低下头看了看俞诏森,开口道:“看到了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刚刚你声音那么大都没人来救你,想必你在丐帮中混得也不怎么样?”
俞诏森将头偏到一边,也不多说,他既不求饶也不呼救,好歹他当初也算是一方人物,这时候如果出了声,那也对不起他多年的威名。
张辂就这样拖着俞诏森前行,一路穿过回廊,只要在过了前面的前院,就算是出了青苔庄。
只是才刚刚出了回廊,张辂借着月光居然发现前院已经聚集了不少丐帮中人,看来他们不是不救俞诏森,而是将所有力量都布置在了这里,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