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光是张辂,就连袁凯都出声提醒道:“还请陛下切莫行险,万一……”
还不等袁凯说完,朱元璋已经开口打断道:“朕就在这里,朕今日倒要看看,这天下间究竟有没有人敢对朕不利!朕要看看,这天下间谁有这个胆子!你们两个退下!”
朱元璋一脸自信,这天下间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哪怕张辂是个穿越者也不行。
心中想着反正暗处也有绝世高手保护朱元璋,张辂便依言退到了一旁,袁凯没办法,也只能跟着退到一边。
出云子面无表情,缓步走向了朱元璋,张辂心中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实证明,张辂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在出云子距离朱元璋只有三步距离的时候他的手动了。
出云子的手握在了自己腰带处,将一柄软剑自腰带中抽了出来。剑身反射着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也让人遍体生寒。
“大胆!”
“贼子住手!”
“休要伤了陛下!”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岸上的侍卫一直注意着船上的动向,眼见出云子如此,他们全都大喝着抽出兵刃,同时向着龙船上冲过来。
张辂也在第一时间朝着朱元璋那边冲去,只可惜他的距离同样不近。
出云子一剑斩向朱元璋,不过朱元璋似乎也有所防备,他下意识地后退,同时还抬起了手臂。
好在出云子用的是软剑,威力不算大,这一剑落下,仅是伤到了朱元璋的手臂。
出云子动作毫无花哨,手腕一抖便又朝着朱元璋刺去,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竟让张辂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多想。
眼见着一剑就要刺在朱元璋身上,张辂终于赶到,他飞身而来,用绣春刀的刀尖点在了软剑之上。
出云子的软剑弹性极好,且他使剑又加了些技巧,张辂只觉得自剑身反弹回极强的力量,生生将他弹了回去。
张辂借着力量在空中翻了一圈便稳稳站在了甲板之上,出云子也是后退两步,刚刚电光石火间两人也算斗了个半斤八两。
出云子眼冒寒芒,他看了看张辂,便再次向着朱元璋刺去。
张辂自然也是提刀迎了上去,左挡右劈之下,张辂为朱元璋挡下了不少攻击。
出云子似乎也明白了,只要不快速解决张辂,就没办法杀朱元璋,他也算果决,软剑在空中一抖便朝着张辂刺去。
张辂以刀相迎,势大力沉地斩在剑身之上,软剑韧性极好,并未断裂,而是弯成一抹残月,剑尖直接点在张辂背后,顺着皮甲缝隙钻了进去。
他闷哼一声,显然是受了伤,再看出云子的剑尖之上也是多了一抹鲜红。
张辂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牙关紧咬之下一刀向着出云子的身体撩去。
出云子侧身躲过,又接着剑身之上的反作用力一剑挑过了张辂的肩膀。
好在张辂今日穿了锦衣卫的制式皮甲,软剑只在皮甲之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并未真正伤到张辂。
两人紧紧交手两下,张辂肩甲破,后背更是见了血,他如何不知自己不是出云子的对手?
这倒不是两人武力值有什么差距,只是因为张辂第一次对上用软剑的对手,实在没什么经验,另外也是因为出云子剑走偏锋,剑招不花哨还足够快。
这不正和李薛师姐是一个路子?也怪不得张辂之前就觉得出云子的动作熟悉。
既然不是对手,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暂避锋芒,张辂内功深厚,轻功也还不错,他自信若是自己扭头就跑出云子一定追不上。
可此刻的他却不能那么做,他的身后就是朱元璋,是大明的主宰者,如今的大明虽说看上去一片祥和,暗处却是波涛涌动。万一朱元璋死了,天知道大明将会遭受怎样的变故,内忧外患之下,最为倒霉的始终是最底层的百姓。
所以张辂不能退,哪怕明知不敌他也不能后退半步,只要等岸边的侍卫们上了船,行事便能立刻发生转变。
张辂脑子里分析着得失,而出云子的剑也在缝隙之中钻了进来,张辂只觉得银光一闪,自己的胸甲之上便开了两道口子。
他提起一口气,想用内力将出云子震退,可这招对韩沁管用,对修为不浅的出云子却失了效果。
张辂无奈,今日也只能选择以伤换伤的打法,反正软剑威力不足,若不是刺进缝隙处,基本不会对穿着制式皮甲的张辂造成什么伤害。
张辂大喝一声,也不去看出云子的剑,运足了力气一刀朝着出云子劈去。
出云子往一边闪过,同时手腕挥动,软剑像是一条银蛇划过了张辂手腕。
那里同样有皮甲保护,上面还连着铁质的甲片,软剑与甲片激烈摩擦,产生阵阵火花。
张辂却是看都不看,直接用刀横扫出云子的腰腹之处。
软剑明显无法阻挡刀势,出云子也只能脚尖连点,瞬间便退到了张辂的攻击范围以外。
刀主要讲求的就是一个霸道,还不等出云子站稳,张辂已经弹身而起,一刀朝着出云子肩头劈去。
借着身体的惯性,这一刀端是势大力沉。
张辂也知道出云子身体灵活,这一刀恐怕会被出云子躲过去。
可神气的一幕发生了,出云子并未躲闪,张辂本不抱希望的一刀正中出云子的肩头。
这一刀劈的极深,甚至斩断了出云子的锁骨和肩胛骨,鲜血大量涌出,染红了出云子的道袍,也让单调的甲板多了一抹红艳。
张辂不明白出云子为什么不躲,他本欲收刀,可出云子却反应迅捷,一把抓住了张辂的刀身。
受了如此重的伤,出云子居然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他的眼眸之中早已没了寒芒,现在有的只是一抹平静。
他终究是伤得太重了,血流的也太多了,腿上似乎没了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出云子的嘴里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张辂心中充满了太多的不懂,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
出云子没有回答,而是给了张辂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用力吸了一口气,铆足了最后的力气仰天长啸:“宣国公万岁!”
这一声长啸响彻了天际,就连玄武湖边不少百姓都真切地听到了。
长啸过后,出云子的头低下了,双手也垂了下来,软剑也掉落在地。
是的,出云子死了,可脸上却带着祥和还有平静。
殿前司的侍卫们也终于到了船上,他们将朱元璋为了里三层外三层,同时也在出云子这里围了好几层。
殿前司中自有佐官懂得些医术,很快便将朱元璋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
朱元璋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刻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朝着张辂开口问道:“张辂,刺杀朕的刺客如何了?”
张辂将绣春刀收起,单膝跪在朱元璋面前道:“回禀陛下,刺客已然死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侍卫,开口问道:“刺客临死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侍卫们也是立刻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回道:“听到了。”
此刻也只有袁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陛下,今日这事太过蹊跷,恐怕是有人蓄意嫁祸给宣国公,还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似乎没有听见,而是朝着侍卫命令道:“搜身。”
有侍卫直接将出云子的尸体踹倒,又摸索一番,还真在其怀中找到了一块牌子。
侍卫双手将牌子呈到朱元璋面前,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宣国公府”四个大字。
勋贵之家都是家大业大,哪怕是为了防贼也会招揽一些护院,而为了辨别护院的身份,每个护院的身上也都会带着这么一块牌子。
而写着宣国公府的牌子自然是出自李善长家。
朱元璋接过这块牌子,转而又狠狠地摔在了甲板之上,“李善长欺人太甚!朕本以饶他性命!他却不思悔过,仍旧一意孤行,如今更是兵行险招想要刺杀朕。”
袁凯依旧跪在地上,又开口道:“陛下,若是宣国公真想刺驾,又怎会让刺客随身带着这块牌子?这实实在在是一场嫁祸,还请陛下明鉴啊!”
朱元璋冷冷看了袁凯一眼,怒道:“朕刚刚差点就死在刺客手中,你让朕如何明鉴?若这刺客不是李善长所派,那他身上的牌子又从何而来?”
袁凯答不出,也只能继续辩解道:“宣国公乃有功之臣,陛下若想怪罪宣国公,恐怕会于国不利啊。”
袁凯不是李善长的人,也从未做过李善长的下属,他只是一个极为纯粹的官员,在他的眼中李善长是为国立过大功的,如果杀了如此功臣,难免会寒了人心,只怕国家也会跟着动荡起来,而且今日的刺杀袁凯一眼便看出了是一场嫁祸,可他不明白为何陛下看不出来,为何周围这些殿前司的护卫们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