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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小子本人倒是从善如流地自个儿上手倒了一杯茶水端坐在一旁,边喝边受训,直到老太太口水说干了他才缓缓抬起眼皮,如实告知,“苏苏有了身孕,原定于明年四月的婚礼只能往后延期。”

季司衍心里还是想要在春四月举行婚礼,但明年春四月正好到临产期,只好再次顺延到下一个春四月,到那时,已经出生的孩子也正好满一岁,如此好的资源不用反倒可惜了,正好抓这两个小崽子来给他们当花童。

“苏苏有了……等等,你说什么?”老太太大喘气了一口,饶是不可置信地重新问了一遍,又下意识往沈流苏的肚子上看过去,“你刚刚说,苏苏怎么了?”

“怀孕了。”季司衍唇角微扬,再次说起这两个字,心里依旧暖洋洋的,甚至是有点小得意,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老太太看了直接抬手往他脑门上扣了一巴掌。

这回轮到季司衍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

这都十几年前的招式了,怎么现在还用在他身上?!

真是存心让他在媳妇儿面前丢人。

老太太懒得再搭理季司衍,换了个方向坐着与沈流苏面对面,激动得眼眶微微发红,一双手落在沈流苏的手背上,却颤抖着没敢碰她。

“真的有啦?那小子不是说胡话骗我这个老家伙吧?”这时候还是孙媳妇的话更可信一些,老太太心里高兴,这会儿心潮澎湃的,又生怕这是一场梦。

沈流苏反握住老太太的双手,脸颊微微发热,“嗯,才两个月。”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连拍了两拍大腿,喜不自胜地站起来左右转了转,“哎呀瞧我这脑袋高兴坏了,东北西北都分不清,来,司衍你牵着苏苏跟我过来,我们一起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爷爷听。”

老太太似乎是激动得已经落了泪,说话时隐隐带着些鼻音,招呼来一个佣人扶着自己走在前面,脚步迫不及待。

季老太爷的牌位就供奉老太太的房中,牌位前的鲜果与美酒每日一换,香炉里留下许多燃尽的香,不难猜出老太太每日都会上一炷香。

老太太熟练地抽出一把香,让季司衍点燃之后对着牌位拜了拜,“给你爷爷上一炷香吧,这老头子,终于显灵了一把,让我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着你娶妻生子。”

“奶奶……”季司衍上前,将香插进香炉里,一听老太太这话就知道她下一句想要说什么。

老太太握着沈流苏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司衍是个好孩子,家里重担都落在他身上,他这些年很辛苦,苏苏,谢谢你愿意嫁他,有你在他身边,奶奶我啊,能放心去陪你爷爷了。”

“奶奶要长命百岁。”沈流苏急切喊了一声,老太太闻言却哈哈直笑,对季司衍的脸色置之不理,拉着沈流苏就出门。

“奶奶老了,总归是要入土为安的,你和司衍能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我很高兴。”

沈流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太太说这句话时风轻云淡,却让人觉得她像是在卸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后来才知道,这一天,是老太太九十大寿。

活了大半辈子,老太太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她看人看事比任何人看得都要通透,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决定,其实并非是因为执念,只是到了这个年纪,只想远离是是非非。

人啊,一生所求太多,最后的盼望,无非就是死得心安。

晚间的风清清凉凉,一轮明月挂在上空,浅浅映出坐在院子里二人的影子。

“奶奶是不是答应了跟我们回去?”沈流苏扣住季司衍的五指,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她能感受到老太太在得知她怀孕之后的喜悦,但同时也察觉了老太太的释然,她能答应回去,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她怀孕了的缘故。

季司衍神色微敛,直视前方的目光淡淡:“或许吧。”

沈流苏能察觉到,季司衍又怎会看不出来,今夜老太太留他们在这里住下,这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再晚一些,季司衍独自出门去了老太太房中,却见她正慢吞吞将老爷子的牌位收纳进一个盒子里。

瞧见季司衍过来,她也并没觉得意外,反而抬眸含笑:“来啦。”

“奶奶,您跟我说实话,倘若苏苏没有怀孕,这次我提出让您一起回京都,您是不是也会答应?”季司衍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只是垂睫看着老太太手里的动作。

“你打小就聪明,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再问。”老太太示意他进来,笑容和蔼,“人总有一死,更何况奶奶已经九十岁,这次,就当是把属于季家的东西还回去,我死后,安安静静送我入土,就葬在你爷爷身边,有我陪着,他才不孤独。”

“葬在苏城?”季司衍微微皱眉。

老太太笑着摇头:“就葬在京都。”

季司衍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当年我不过是带着你爷爷的骨灰来苏城故地重游了几日罢了,之后我一个人回了京都,将其安葬在了长陵墓园,他心系季家,要是知道我没把他安葬在故土,怕是要怨我恨我一辈子。”老太太深深一叹,一股悲伤涌入心头。

“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也恨,恨我的儿子们为了区区一个掌家之权将他们的父亲活活逼死,既然如此,在他死后,又何必需要季家人的祭拜。”老太太有些透不过气,艰难地站起身,背对着季司衍,“阿衍,你知道你爷爷真正的死因,对么?”

季司衍暗暗握拳,眼底一片猩红。

“你爷爷是被你二叔三叔气晕了不假,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也不假,可我就是不信你爷爷就这么撒手人寰了,直到老二老三被你从季家分离出去,我才明白你爷爷的死跟他们二人脱不了干系,这么些年,我假装不知道,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我恨我的孩子,却更恨我自己。”

所以她自私地逃离了京都,带着季老爷子的牌位,试图永远跟季家撇清关系。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会弑父的孽种,却也没有办法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进监狱,她无言面对季家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