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苏不爱记事儿,尤其生理期这件事情,一直以来日期从来没个准,她只能凭感觉来判断,比如靠着小腹胀痛,浑身乏力这些依据,她都能提前做好准备。
兴许是知道岑柠即将被求婚这件事,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便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次无意中点开手机日历,她才忽然细想了一下,问躺在一边的季司衍:“我上个月生理期是不是没来?”
季司衍沉吟片刻,喉结动了动,发出一声:“嗯,没来。”
说完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快速道:“所以才让你在饮食方面多注意,少吃冰,少喝酒。”
沈流苏耷拉着肩膀,盘着腿歪坐在一边,这回是真的信了。
“没关系,我有预感,再过几天就来了。”沈流苏揉了揉小腹,把手机放下钻被窝里,开始瞎琢磨,“你说谢朝为什么非得偷偷摸摸求婚,还不让看了,一点也不给人见证幸福的机会。”
“想凑这个热闹?”季司衍搁下书,调整了姿势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掌心盖在她捂着小腹的手背上,忽然心头一热。
算算日子,快一个月了。
谢朝求婚的日子定在后天,也就是十八号,而上个月的十八号,他做了点坏事儿。
这期间他一直关注沈流苏的状态,在网上搜寻里各种怀孕有可能产生的反应,除了胃口大了点之外,毫无一条符合。
沈流苏啊了声,点头:“没办法,谁让我没被求婚过,就想看看。”
这话说得季司衍心中一沉,呼吸缓了半拍,他张开手指与她紧扣,嗓音里透着歉意:“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干嘛对不起。”面对他突然正儿八经的道歉,沈流苏简直不适应,“我们跟他们的爱情不一样,但不管怎样,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苏苏。”季司衍轻声呢喃。
“嗯?”沈流苏抬了抬下颌。
“谁说我们苏苏没有求婚,不是还没办婚礼?”季司衍弯唇,轻吻着她眉心,“那些少了东西,我要一样一样给你补回来。”
沈流苏往后仰了仰,眯眸盯着他,“你最近特爱说这些煽情的话,小动作也特别多。”
“有么?”季司衍把她拉了回来摁在自己怀里。
沈流苏憋了一口气,“有。”
“得来不易,大概是我太爱你了。”季司衍给她顺毛,让她透口气,许是在晚上,困意来袭,他嗓音如这夜色般清沁,“苏苏,我爱你,我好爱你。”
沈流苏轻咬了下唇,微微错愕。
这突然深情告白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变成黏糊糊大狗狗她真的好不适应。
见她神游,季司衍捏了捏她后颈,挤出一抹笑:“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沈流苏蒙着脑袋往他怀里撞,“啰嗦,快点睡觉吧。”
“没啦?”季司衍简直哭笑不得。
“啊,不然还要说什么?”沈流苏抿着唇,其实有点跃跃欲试,但是这嘴好像不太配合,她心里别扭了几十秒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明明正式相恋也没多少,她却总觉得自己跟季司衍像是老夫老妻了。
“没有,睡吧。”季司衍哑然笑笑,拉高了杯子,抱着她的姿势没变。
这段时间,他们临睡前的枕边话说得特别多,有时候小打小闹,有时候通篇废话,闭眼那一刻心里无限满足,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沈流苏没睡着,睫毛微微颤着,最后在夜色中开口,声音很轻很轻敲击在季司衍那颗热烈跳动的心脏之上:“阿衍,我也爱你。”
八月十八日,虽说是一个大吉的好日子,可早上却落了雨,直到中午十一点才肯停下,立秋已经过去,这时候下雨捎来一丝丝凉意,比夏日的风都要轻凉。
岑柠伸手接了一片被打湿的微微泛黄的叶子,知道秋天快要来了。
许是越接近九月,她这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当年主治医生的那句话仿佛就在耳边,她这几日梦魇总是能听到。
这姑娘活不长。
这姑娘。
活不长。
不长。
不长是多长,无人可知。
她从那一刻就被判决,从那以后除了好好生活之外,每天都在等待失死亡,她想要看看,活不长的不长,到底是多长。
说是活不长,可她带着这颗心脏不也健健康康活到了快要二十四岁么。
“阿柠。”谢朝关了伞,躲进了她的伞下,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里的伞柄,温声道,“在看什么?进去吧。”
这幢别墅靠江,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江,大概是已经出了京都,又或许还在京都内,岑柠被牵着走进去,略有一丝茫然:“这江景房是新买的?”
好大一幢别墅。
怎么说也得几个亿吧。
岑柠有点颓丧,以自己的存款要拿下这样一栋别墅还差得远。
“我妈妈生前住这里。”谢朝拍拍她脑,防止她的脑补,“不过现在确实是我们的了。”
岑柠脚步戛然而止,瞪圆了眼睛:“什么啊……”
“我妈给我留的婚房啊,当初可说了,没娶着媳妇儿不给进这趟门,这不,媳妇儿找着了,今天带你来进门。”说完生怕人转头跑了,于是扣着她手的力度稍稍加重,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岑柠脑子还懵着就被牵了进去,这屋子像是被精心布置过的模样,旋转楼梯上甚至扎了不少纯白玫瑰,隔一点距离还飘着几个彩色气球。
脚底下踩着的是长长的红毯,从门口一直延伸铺展到了楼梯处,要不是周围只能听见风吹过江岸的声音,她都要推测下一步会有人凭空冒出来打两个礼花筒。
谢朝想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谁是你媳妇儿了?”岑柠松开了手,紧张地藏在了背后,呼吸逐渐不平缓,一股热意悄然爬上了脸颊,说话开始不连贯,“你,想要,干嘛啊?”
“你说呢,小柠檬。”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矮了一截,岑柠由原先的仰视变成了现在的俯视。
谢朝今天穿了很正式的西装,平日里动不动就把领带扯歪,今天却系得一丝不苟,他单膝跪与岑柠身前,微微颤手从兜里掏出一枚蓝钻,目光热切而诚恳地跟她说:“早就想这么做了,阿柠,我想娶你,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岑柠下意识避开了目光,搅着的手指头微微泛白,想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发不出一个字音。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也知道你下一句是想问我真的想好了吗。阿柠啊,人这一辈子,相遇,相爱,已经很难得,与其纠结其他,不如放心大胆地跟着我走,能给个机会么?让我成为你的丈夫,成为未来那个与你葬在一起的人?”
在爱意面前,一切阻碍都势不可挡,他只要她,无论怎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