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樱用眼神询问骆竔:知道你儿子要带谁来不?
骆竔用眼神回答:“不知道啊,没听说他结交了什么好友。”
萧云樱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要你何用。
骆竔……
她好奇的问道:“要带谁回来吃饭啊。”
骆阳性格从小就属于高冷范,自从那件事之后对不熟的人更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上任之后干什么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听说与谁结交啊。
骆阳语气淡然:“娘可记得我们在云山书院读书时,有一次因为打架被叫了家长?”
“记得啊,你和那人不打不相识了?”
“……不是,那就是个纨绔子弟,我才不会与他结交。”
“那是谁啊。”
“那次打架的起因是因为阿黎阻止他欺辱一个家境一般的学子,如今那个学子在县衙当师爷,说是想来家里感谢爹娘当初愿意帮他说话,我同意了。”
“他在你身边当师爷?”
“不是我身边,是在县衙。”
萧云樱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叫什么名字,何时去县衙应聘的师爷啊。”
“他姓严,单名一个安字,去年三月考进去的。”
萧云樱敏锐的听到那个“考”字咬的略重,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打量了一下骆阳的神情,大胆的猜测:“你招揽的?”
骆阳承认道:“是我提议的,上次殿试之后他因为身体不适在考场晕倒没能答完卷子,不曾考中,但他家境一般,之前他家里因为要供他读书,已经欠下不少外债了,实在供不起他再复读三年,所以他无奈放弃了科举这条路。
之后他一直在街上卖字画,或者给书铺抄书还债,其实他学识不错,我就提议让他先去县衙应招师爷一职试试,好歹月银稳定,还不用风吹日晒的,若他有心,可以用空闲时间好好学习,将月银攒下来,等下次科举再去一试。”
萧云樱脑子里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骆阳,今天你话挺多啊。”
她随便问了一句,这小子就洋洋洒洒的解释了这么多话,这可是头一遭。
骆阳动作一顿,放下了筷子道:“我是不想娘误会什么而已。”
“误会,我能误会什么?”
骆阳有些无奈:“所以娘同意他来家里吃饭吗?”
“可以啊,来吧,正好让我瞧瞧自己儿子连连称赞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哪有连连称赞。”骆阳实在无语:“既然娘同意了,等我下次休沐带他一起来家里吃饭。”
“没问题。”
十日之后,是骆阳休沐的日子,萧云樱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午饭所需要的食材。
临近晌午的时候骆阳才回来,萧云樱闻声出了门,目光先是落在了骆阳身边那个青年身上。
骆阳看着直直向自己走来的萧云樱:“娘,这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萧云樱扒拉到了一边。
萧云樱看着眼前身形消瘦,但模样和气质还算不错的人:“你就是严安吧。”
“伯母好。”严安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上门礼:“这是我在城里买的糕点和蜜饯,伯母不要嫌弃。”
萧云樱接过东西:“你有心了,好孩子,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九。”
“成亲了吗?”
严安求救似的看了眼骆阳,嘴上却没有怠慢的回了话:“说来惭愧,因家中实在是困难……如今还尚未娶亲。”
“那没事,我家骆阳二十三了还没娶亲呢,不用着急,不行你俩搭个伴过日子也行。”
骆阳无奈的道:“娘,你又在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我不说了,都快进屋吧,饭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进去坐一会儿。”
“劳烦伯母了。”
严安朝她行了个礼,跟着骆阳进了待客厅。
萧云樱看着他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身姿端正,说话不卑不亢,眼神清明,人品应当是不错的。
不然也入不了骆阳的眼。
虽然严安说是家里没钱,可她知道实际上这就是个借口。
他好歹挂了个秀才的名号,而且相貌俊秀,就凭这两点,就算不出聘礼也会有不少好女子愿意嫁给他的,甚至倒贴都愿意。
至于他为何不愿娶亲……
萧云樱将目光移到了骆阳的背影上……
吃饭的时候萧云樱很是热情,委婉的问了一些问题,将严安的家境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是本地人,小时候因为家乡遭了旱灾,一家人逃荒到此地定居。
他的母亲在路上饿死了,父亲为了保护仅剩的粮食,和来抢粮的人打了起来,受了重伤,没能熬过去,所以现在只有他和祖母两人相依为命。
他应该还有个姑姑的,只是现在已经断了联系。
他之前能上学,是多亏了他祖母藏住了自己作为嫁妆的金镯子,换成银子勉强在此处定居,还供他上了几年学。
她祖母找了个浆洗衣服的活赚银子,后来严安考进云山书院,他们银钱不够,还是他祖母跟东家借了不少才凑齐束修……
总的来说,是个苦命的孩子。
殿试失利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幸好这孩子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勇敢的面对这一切,重新鼓起勇气好好生活。
萧云樱观察到骆阳和严安相处的很是自然和谐,虽然没有互相夹菜这种亲昵行为,但仅仅是普通的自然和谐对骆阳来说已经是超出普通朋友的范围内了。
或许他们两个还没有互通情谊,但萧云樱敢确认,他们俩感情不一般。
只是可能都没有往那方面想,或者没有勇气戳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吃完饭后,严安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萧云樱有些心疼这孩子,去灶间装了许多吃食。
骆阳跟着进了灶间,萧云樱小声问他:“你说我要不要给他装点银子。”
“他不会要的。”
萧云樱想想也是,就又往布袋子里装了不少吃食。
同时嘱咐着骆阳:“你这个当县令的可不能苛待属下啊,别不让人家吃饭啊,看那孩子瘦的。”
“不是我。”
骆阳解释了一番后萧云樱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孩子孝顺,觉得他祖母年纪大了,就不让她再去出做活,每个月拿到月银后一大半都先去还了债,剩下的都交给他祖母花用,自己为了省钱,经常一天只吃一两顿饭。
吃的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不是馒头就是烧饼,总之怎么便宜怎么来,连个包子都不舍得买。
萧云樱一听,同情心泛滥了,又多装了两个布袋子的吃食,先搬去了马车上。
“下车的时候再给他,免得他不好意思,又得在这拉扯一番。”
萧云樱目送骆阳和严安离开,心里叹了口气。
若是骆阳真因为女土匪那事彻底厌恶了女子,找个男子相伴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在这世道,他又身为官员,万一哪天这种事传到别人耳朵里,怕是对他不利。
不过若是他隐瞒的好,顶多是因为不成亲被骆夫人和自己爹娘念叨几句,其他是并无大碍的。
骆竔看着自己媳妇一脸愁容的目送马车离开,不明所以的问道:“你在担忧什么?”
萧云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骆竔:“你觉得严安怎么样。”
骆竔以为她是担心严安人品不行,宽慰道:“骆阳难得有一个愿意深交的人,他看人很准,说明对方的品行应该还是不错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发现自己媳妇的眼神更奇怪了。
萧云樱叹了口气,这个男人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没发现也挺好的,真到发现了的那天,也不知这个男人能不能受的住。
“怎么又叹气了?”
萧云樱没有直接回答:“儿孙自有儿孙福,骆阳不想成亲,我也不打算逼迫他了,你也不许去逼他,至于娘那边你多劝着点吧。”
骆竔是知道骆阳被拐一事的,自己媳妇很多年前也与他讨论过这件事。
他记得媳妇说过,心理疾病虽然看不见,甚至诊断不出,但无法轻易缓解消散,严重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他信媳妇的话。
自己媳妇很爱几个孩子,她不会拿此事说笑。
所以他认同了自己媳妇的话,这世上除了生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不成亲便不成亲吧,那是骆阳自己选择的生活,自己不会逼迫他,他自己开心就好。
“我知道了,下次娘再提起这事,我来应付。”
“走了,回屋吧。”
萧云樱转身进了堂屋,不再看骆竔的眼睛。
她怕骆竔看出自己眼中的怜悯。
这位可怜的老父亲呦……
希望骆家没有遗传的心脏病……
不然真让自己猜中了……若是哪天骆竔知道了,别再和骆夫人一起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