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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到十日便是\"正旦\"了,京中的气氛愈发松散,就连前些时日\"斗志昂扬\"的六科言官们也逐渐放缓了攻势。

在过去的几天中,任凭朝中舆论纷飞,奏本如雪花一般送入宫中,但年轻气盛的天子却始终无动于衷,优哉游哉的待在宫中。

天子这般态度,倒是令朝中的六道言官们有些手足无措,只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仍是在终日待在北镇抚司当中,片刻也不敢松懈,一向人迹罕至的锦衣卫衙门也是热闹了不少,不时便有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及手捧着厚厚一层信件的吏员鱼贯而出。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锦衣卫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说不定便会有\"心虚\"的御史言官们上书弹劾一番,但眼下年关将至,朝野中的\"舆论方向\"又是一边倒,故而倒是没有官员去理会这些锦衣卫,唯有偶尔路过的京师百姓会停下脚步,默默的驻足观望片刻,心中琢磨着,眼瞅着都快过年了,这些锦衣卫提骑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锦衣卫衙门中,亲自坐镇的指挥使骆思恭可谓是\"焦头烂额\",这锦衣卫领空饷的情况可不比大明\"名存实亡\"的卫所强上多少。

其中,京师的锦衣卫们因为处于天子脚下的缘故,在加上自己过去一年兢兢业业的整饬,多少倒是焕发了些许新的气象,人手也多了不少。

但山东那地界,自古以来便是\"圣人故里\",莫说他们这些本就不受待见的锦衣卫,就连出身\"寒门\"的寻常官员若没有个靠山,都是难以在山东立足。

但天子已然吩咐下来,决意对就藩于山东兖州的鲁王府下手,他自是要想尽办法筹措人手。

但眼下正值年关,谁也不愿意抛家舍业的,冒着事后被弹劾的风险去\"调查\"于山东兖州传承了两百余年的鲁王府。

故此,这几日骆思恭几乎是彻夜难眠,又是许以前途,又是好话说尽,终是令得些许骨干顺利出京,直扑兖州。

有的时候,骆思恭倒是格外羡慕朝中的那些官员们,若是无力维系,大不了辞官回乡。

但他作为\"天子鹰犬\",却是不能一走了之,更何况自己的长子还跟着\"九千岁\"魏忠贤一同去了南京。

\"骆大人,您小心脚下。\"

耳畔旁响起的轻呼声将骆思恭的思绪重新拉回到现实之中,抬眼瞧去,他已是越过了偌大的皇极殿广场,一座座巍峨的宫殿赫然映入眼帘当中。

\"多谢曹公公..\"反应过来的骆思恭忙是朝着身前引路的太监拱了拱手,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

面前这太监可是掌握腾骧四卫的御马监提督太监曹化淳,早在浅邸时期便是陪伴在天子身边,地位丝毫不亚于有\"内相\"之称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可是马虎不得。

...

\"臣骆思恭,叩见陛下,吾皇圣躬金安。\"

\"起来吧。\"

闻声,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缓缓起身,但心中却是不由得咯噔一声,呼吸也是为之急促了不少。

眼前的天子一向不喜铺陈浪费,也不愿意身边有太多人伺候,但多多少少这暖阁当中也得有几个随侍宦官和宫娥婢女。

但眼下,这偌大的乾清宫暖阁,除了自己和端坐于案牍之后的天子,便是只剩下了负手而立的司礼监秉笔以及刚刚引着自己进来的御马监提督。

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余人的身影。

\"朕前些时日交代下去的事情,办的如何了。\"半晌,天子毫无涟漪的声音轻轻响起,叫人猜不出其息怒。

\"回禀陛下,\"听闻天子问及此事,锦衣卫指挥使便是主动上前一步,脸上也是涌现了些许认真:\"敢叫陛下知晓,臣已然自锦衣卫中选派了数十名精锐,分别赶至兖州及曲阜等地。\"

\"料想再有一段时日,便会有确凿的证据传回..\"

为了今日的奏对,骆思恭在过去几天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故而心中倒是颇有底气,声音也是不自觉的洪亮了许多。

瞧得出来,锦衣卫指挥使对自己的工作进度还是很满意的。

\"不错。\"

闻听骆思恭不但将麾下的锦衣卫派遣至兖州,同时还派到了兖州,朱由检的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满意之色,轻轻颔首。

这才是\"天子鹰犬\",知晓为君分忧,纵然衍圣公府势大,短时间内无力针对,但手中多些其贪赃枉法的罪证总是好的。

又停顿了片刻,朱由检将嘴角挂着的淡笑渐渐隐去,声音也是颇为低沉的问道:\"朕听说,有宗室饿死了?\"

事实上,朱由检知晓的还不止这些,虽然魏忠贤已然去了南京,但并不意味着\"东厂\"就此没落,已然由曹化淳执掌。

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东厂\"对于朱由检的优先级甚至还要高于被骆思恭执掌了二十余年的锦衣卫。

听得此话,骆思恭心中便是一紧,对于天子知晓此事,他倒是没有感到意外,毕竟\"东厂\"和\"锦衣卫\"本就是竞争关系。

但不管放在什么时候,宗室被活活饿死的事情都有损皇室颜面,遑论依着小旗李若涟发回来的情报,此事的兴致还要更加恶劣。

\"回陛下,是兖州的一对父子...\"

\"其父因为讨粮无果,被泰兴王府的家丁殴打致死,其子则是在家中活活饿死...\"骆思恭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但眸子中却也涌现了些许不忍。

毕竟,此事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呵,同为鲁藩宗室,有人穷奢极欲,有人穷困潦倒...\"幽幽一叹过后,朱由检便是话锋一转,目光炯炯的吩咐道:\"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骆思恭便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案牍之后的天子,心中揣摩着天子的言外之意。

依着锦衣卫小旗传回来的情报,山东兖州的那对父子虽是\"大明宗室\",但却没有入册,明显上倒是可以不用算作宗室。

反倒是泰兴王朱寿镛乃是货真价实的宗室藩王,日后更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天子是打算追究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