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位公子会找晋国公下棋。
“恰恰是在淝水之战前,我儿子才跟我说,他有了意中人,等打完仗回来,就要娶她。后来那姑娘,嫁给了别人。”
“他应该对您有愧吧。”
晋国公笑笑,君臣哪里能用愧疚来形容。
“是啊,不过他教我下棋,没你教的好。”
她不觉有些疑惑,这个武将现在在军中是个什么位置。
“那位公子,现在还在朝中?”
“是啊,还在朝中。娶了个娇妻,但是和我当年的状况差不多,两夫妻还在闹别扭,一个追一个逃,也不知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和晋国公当年差不多?
可是朝中并未有武将家里传出流言蜚语吧。
仔细一想,若是流言蜚语传出来那肯定就完蛋了。
“应该会好的,姑娘家心软,只要坚持追一追,就能回心转意。皇上是个仁君,不是不分好坏的昏君,或许坦白交代也不会受罚。”
除此之外,萧衍一无是处。
“是吗?”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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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凌茶馆的说书人还在说明镜法师断案的故事。
“话说那明镜法师,带发修行在覆舟山延兴寺。”
台下的人询问,“你胡说,延兴寺都没尼姑在,明镜法师在哪?”
“明镜法师啊,她确实在延兴寺修行,但除了在延兴寺看不到她,哪都能看到她。”
走南闯北的人们看向说书先生。
“何解?”
“明镜法师结交甚广,大梁八大才子、大理寺、谢家、白家等等…现在若是不认识明镜法师,当是白混京圈了。
她最爱到处跑,城东的和氏医馆就是为她而建的,不过平时也很少见她去,除非有棘手病人…”
六月间,石榴花红。
贺徽召集佳人才子,到府上吃赏花宴。
她应邀而来,看到贺徽一众人都在院子里,面前还有流桑曲水。
甚是好玩。
她在贺徽旁边坐下,“你这赏花宴,要改个名字才好。”
“改成什么?”
“美人宴。”
贺徽笑着将辫子撩到后面。
“法师真是妙人。”
庭院中佳人曼妙的舞姿与百花相得益彰。
楚尧看向她,“听闻法师在宫中时跳了一只绿腰舞,被胜赞南方有佳人,起舞弄清影。”
她淡淡笑着。
“只是胡乱一跳罢了。”
永远不会再跳绿腰舞,也永远不会唱江楼夜。
贺徽拿起酒杯与众人干杯。
行酒令时。
她询问贺徽,“你可曾听说过晋国公的儿子?”
“知道啊,赵伯雅,有名的武将,官至镇国将军。”
贺徽疑惑地看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和晋国公下棋时,听闻他说他的儿子有一位挚友,二人形影不离,后来淝水一战儿子就死了。也不知赵伯雅的挚友,现在在朝中是何官职。”
贺徽更加疑惑地看她。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贺徽低语,“赵伯雅、江铭辰和以前的东宫太子好得很,赵伯雅在淝水之战就是为了保护东宫太子才死的,法师不知?”
以前的东宫太子不就是现在的狗皇帝吗?
赵伯雅官至镇国将军,他是将军。
她想到晋国公之前的话。
——从小就特别想得到父亲肯定,可是父亲从未夸过他一句,即使他做得再多也没用。久而久之,习惯察言观色,掩盖自己的心思,算是心思缜密的人吧。
竟然说的是萧衍?
莫非和晋国公下棋的那小子,就是萧衍?
那晋国公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娶了个娇妻,但是和我当年的状况差不多,两夫妻还在闹别扭,一个追一个逃,也不知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萧衍明明有那么多女人。
为何要故意告诉她那些关于萧衍的事情?
她不想听他的事,可是已经在脑海挥之不去。
晋国公,你耍我。
贺徽看她表情有异。
“法师?”
“没什么。”
在贺府吃完赏花宴,她就急匆匆回到延兴寺。
迎文看她匆匆忙忙。
“法师这是要跑路?”
她没回答。
在禅房翻找一番,找到用香火钱存的银票,全部交给迎文。
“这是干什么?”
“还钱,还给晋国公的,你现在就去。”
迎文看着马上暗下来的天。
“你确定?”
“是啊,若是国公爷不要,你就塞给宣城,咱们以后不去晋国公府了。”
迎文扯扯嘴角,真是搞不懂。
“是。”
.
晋国公看到迎文递来的银票。
“法师还说了什么?”
“她说以后不会再来晋国公府了。”
晋国公点头,让宣城接住银票。
宣城十分不解。
“国公爷?”
“备车,我要进宫一趟。”
御书房。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她的面容,那双盈盈的眸子在脑海挥之不去。
小德子来报,“皇上,国公爷来了。”
“让他进来。”
晋国公来到御书房里,看到皇帝正在忙。
“皇上。”
“国公爷找朕何事?”
“下棋。”
皇帝,“朕还有事要忙,国公爷改天来下棋吧。”
“磨刀不误砍柴工,皇上就和老臣下一局再批阅奏折吧。”
皇帝抬眸看他一眼。
“来人,准备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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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弈。
棋局内白子以退为进,黑子最开始攻势尚好,渐渐被白子压下去。
皇帝想起她在的时候,二人对弈,也是这样的棋局。
原本看起来马上要赢的白子,在最后关头,调转方向,给他留了空隙。
晋国公落子的地方也如此熟悉,仿佛以前就见过。
甚至能推测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结局如他所料,白子输,黑子险胜。
“国公爷,你的这局棋,是谁教的?”
晋国公笑笑,“你难道还不知?”
“知道什么?”
“跟你下棋的一直是她。”
皇帝的心头一颤。
“能帮你说好话的都说了。她现在,连我都不见。”
晋国公站起身。
“国公爷,”
“这是老臣与皇上下的最后一盘棋。”
“为何?”
“我要去远游四方,妻子在世时就想游历名山大川,可当时肩上有责任,孩子还小,没时间陪她去。珍惜的东西,只有在失去以后才明白可贵。”
皇帝也站起身。
“国公爷,你已年迈,不宜远行。”
“她给我诊脉说我能长命百岁,我现在才五十八,还有五十年,难道就让我留在这京城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