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下来一个女子,手上捧着雪衣。
“二楼上的一位贵客送的衣裳,请法师穿上吧。”
她朝楼上看去,雅间开着,里面是黑衣男子的背影。
没束发,是个外邦人。
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她为何不要。
于是她拿了女子手上的衣服披上。
护卫把云霖扶起来。
“公子,我们报官了,马上陆大人就会过来。”
云霖将扇了护卫一巴掌。
“谁让你报官的?!”
护卫摸着脸,委屈巴巴。
“公子?”
以前不都这样干的?
还没等众人反应,陆尘音就带着人来了。
看到赌坊内一片狼藉,就跟打劫似的。
所有人都鼻青脸肿带点伤。
明镜法师头发有点乱,莲花冠都歪了,一缕青丝耷拉在额上。
陆尘音微微蹙眉。
“明镜法师?”
她来到云霖旁边。
“阿弥陀佛,陆大人怎么来了?”
“有人报官说十方赌坊遭到袭击,在打群架砸东西。”
她用冷冽的口气对云霖低语。
“哦?云公子,你说有这回事吗?”
云霖,“抱歉,陆大人,是我的下人搞错了,没事。”
陆尘音大为震惊,这赌坊内啥都砸烂了,还没事?
“云公子确定没事?”
“是。”
她拍拍云霖的肩膀。
“贫尼看来,云施主可是个大善人,怎么会有人砸他的场子呢?”
云霖被揍得乌青的脸,挤出一丝笑。
“是,明镜法师说得是。”
陆尘音觉着此时的她怎么有点像土霸王?
云霖没了往日嚣张气焰。
偃旗息鼓,样子就像,就像乖巧听话的看家狗,只差长出一条尾巴。
旁边的杨廷序也打量着这阵仗。
法师什么时候和云霖混在一块了?
还是今日砸场子的就是明镜法师。
只是云霖不敢声张?
陆尘音,“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坏的,你们的脸上身上怎么都有伤?”
“云公子说这赌坊装潢太过陈旧,要重装一遍,咱们来帮忙的,弄东西难免受点伤。”
她转头朝后面站着的众人喊。
“你们说,是不是?”
“是!”
“陆大人,是这样的!”
陆尘音再次打量云霖青紫的脸,还有她。
“法师,夜深了,早点回延兴寺吧。”
“阿弥陀佛,贫尼这就回去。”
她看向后面的迎文。
“走,回延兴寺。”
陆尘音也带着人走了。
.
“法师?”
她回头,这厮又叫她做甚?
“云公子,何事?”
“你的钱,我是让人送到你寺里,还是现在结给你?”
她挑眉,这是打开窍了?
旁边的公子哥,一只眼睛青黑闭着,一只眼看向云霖。
询问,“你怎么还给她钱?”
她作揖。
“修行之人不赌钱,玩玩而已,云施主不必作数。”
说罢,便转身出十方赌坊的大门,其他赌客也陆续走了。
云霖的眸子追随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哥们儿拿手晃晃他的眼睛。
“云霖,你不会垂涎那臭尼姑吧?”
云霖瞪他一眼,恢复平日的蛮横招摇。
“都给我起来!”
.
兰台路街上,许多看客好奇地朝十方赌坊观望着。
贺徽喝的醉醺醺耷拉在栏杆上。
“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摇着扇子。
“你还不知道?明镜法师和云霖赌钱。”
“什么?”
她怎么会和云霖赌?
那家伙没人敢惹。
“最后明镜法师还赢了他,但是他要五成的抽成,明镜法师当即掀翻了桌子,闹起来了。”
贺徽分外震惊,顿时酒醒了。
“什,什么?”
她敢砸云家的场子……
法师威武。
“还不止呢,明镜法师把云霖场子给砸了,这会子陆大人带巡捕去十方赌坊,不知怎么样。”
众人手上的花酒不香了,怀中的美人也不撩拨了,都观望起十方赌坊的动向。
陆尘音为首,带着巡捕走出来。
接着,簪发有些散乱的明镜法师也走出来,后面跟着迎文。
迎文受了点伤,不过明镜法师毫发无损。
二人也没有被抓到大理寺。
贺徽松了口气。
“法师?”
和凝朝轻音坊楼上望去,贺徽还在这儿。
“贺施主,夜深了,早点回家吧。”
“改日请你来府上喝茶。”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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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兰台路尽头。
陆尘音见她走在后面,特意等了等。
“法师,今夜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杨廷序,“那里可是云家的地盘。”
她轻哼一声。
“今日我生辰,高兴就去转转,没事。”
陆尘音与杨廷序对视一眼。
虽然知道多半是她砸的赌坊,但明说的话,官家还是要罚她的。
大家都只意会不明说。
况且云霖自己说没事,怪不了他们。
“那我们就不打扰法师了,法师早点回去。”
“好,陆大人慢走。”
迎文和她走在已无人的街道上,朝覆舟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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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流云殿。
东守落到殿内。
皇帝坐在床上,毫无睡意。
“如何?”
东守有些犹豫。
皇帝,“为何不说?”
“法师把袍子剪碎,梳子折断扔到山门外。”
他的心揪了一下。
“她今日找谁了?”
“上午去了一趟道馆,踢馆。”
惹事生非。
“午时去菜市口看天渊斩首。”
记仇。
“下午迎文驱赶我们,未知下落。只是晚上,”
“晚上怎么?”
“晚上她带着迎文去了兰台路。”
皇帝蹭的站起来,她一个佛子去烟花柳巷。
“她去那里干什么?”
“去十方赌坊,赌钱。”
那里可是云家的地盘,一个佛子去赌钱,好大胆子。
“后来呢?”
东守实在憋屈,以前皇上派他出去,都是去刺杀、获得情报。
现在竟然把监视一个尼姑的任务给他。
而且这尼姑还整天折腾,唯恐不乱。
“她和云霖赌钱,后来云霖把她惹毛了,她鼓动赌场的玩家们把赌坊砸了个遍。”
东守看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黑,有些污言秽语还是别说了。
“云霖如何?”
“赌坊禁止带刀剑,只是挨揍,没什么大碍。”
“云霖就那么轻轻松松让她走了?”
“是,属下也疑惑,按理说云霖不会放过砸他场子的人。但是陆大人带巡捕去时,云霖居然还包庇她,放她走了。”
皇帝气愤地左右踱步。
“简直无法无天,跑到山寨去当山贼头子还不够,现在又踢道观又砸赌坊,她怕是要在京城称王称霸!”
东守等着皇上一声令下,让所有暗卫去击杀她。
正好报上次被打伤的仇,他就不信三十几个人干不过两个人。
皇帝顿了顿。
“继续给我监视她。”
东守抬头,“皇上,她是杀手寒鸦,极为危险,不能留下!”
皇帝冷冽地看着他。
“你想抗命?”
“东守不敢。”
“看来平日是对你太宽容,竟敢反驳朕。”
皇帝转身走到床前。
“自己下去领罚二十鞭!”
东守皱眉,“是。”
接着轻声离开流云殿。
皇帝躺到床上,回想她跳绿腰舞时的样子,白衣胜雪,笑意嫣然。
她为何要剪碎它?
难道那些岁月,她真的在伪装着开心,实则痛苦万分吗?
她与他联系,只不过为了夺回那三千七百万两白银,为了救人?
她心里装的下那么多人,却容不下他。
还是有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