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看向和凝,对她双手合十作揖。
“娘娘英明,老身去喝茶,孙夫人就问老身关于南诏巫蛊的事情,老身只是说蛊现在极少见,但巫术倒随外迁的百姓传到中原。
孙夫人就问若是扎小人,是怎么个做法,老身一听便知孙夫人图谋不轨,没给她细说,只说了个大概。”
孙夫人大惊,“王婆,你血口喷人!妾身从没问过你什么扎小人的事!”
王婆,“孙夫人事情败露,可别把老身拉进去,老身只是去孙府喝个茶,没想过要下狱。”
孙大人纹丝不动。
檀道济,“难怪宫女做的人偶如此粗糙。”
和凝抬眼看向太后,没看皇帝。
“太后、皇上,如此,此事的脉络便清晰可见。孙夫人与孙常在合谋,趁臣妾在永寿宫罚跪那日,将巫蛊人偶放于长乐宫,应着卫嬷嬷来长乐宫教授宫规,今早被卫嬷嬷发现。”
她嘴角微扯,“意图,嫁祸臣妾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欲将臣妾置于死地。谁料,人偶因仓促赶制,并未真的放入皇上之物,这也成为此案的破绽。”
太后看向孙常在,“你可有何话说?”
证词、证物俱在。
孙常在自知已无力回天,哭红了双眼。
“臣妾知罪,但此事父亲并未知晓,请太后、皇上网开一面,放过父亲。”
和凝摇摇头,叹息,真是父女情深,早知如此何必要做这等事情。
她看向这个从自己进宫就开始斗法的女子,脸上的冷笑遮掩不住。
“孙常在,你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
孙常在瞪着她,朝她碎了一口唾沫,小德子护在她身前,没得逞。
“我就是见不得你好,见不得你风光,又如何?!出身卑贱,父母皆亡,有何资格与我这样的世家小姐共处一室?”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一众嫔妃皆安静下来,这才是她们的心声。
禁卫军拉住孙常在,她头上的簪子散乱开来,甚是疯魔。
和凝冷笑,“本宫乃皇上亲封的嫔妃,难不成你是在质疑皇上瞎了眼?”
皇帝坐于殿上,尚未言语,但盛怒已然显现。
孙常在慌忙解释,“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真的喜欢皇上啊!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皇帝,“住口!”
“孙常在勾结其母于宫中行巫蛊之术,罪大恶极,二人凌迟处死,其父贬谪汝州安越县令,未经传召,不得进京!”
孙常在听到‘凌迟处死’四个字时,心中一凉。
拉走之前,还在骂她。
“妖女,皇上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纳你入宫。你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和凝没看皇帝,只盯着拖走的孙常在。
“咎由自取,与本宫何干?!”
曹仁和檀道济互看两眼,王婆看向和凝,“娘娘,老身?”
和凝不得已朝殿上的皇帝看一眼,二人对视,她转瞬移开目光。
“皇上,王婆年迈,不知这其中缘故,恳请从轻发落。”
“此案王婆并非有意,但此后,朕命你不得行巫蛊之术,言巫蛊之事,若有违抗,斩首示众!”
王婆埋头,“谢皇上开恩。”
太后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恭送太后。”
和凝埋着头与众妃嫔目送皇帝甩袖离开。
众妃嫔跟随其后,走出永寿宫。
曹仁向她行礼,“月嫔娘娘,微臣告退。”
她真是和曹仁再熟悉不过,从刘陌的案子再到秀女中毒,谢家家主案、李云霄的案子,再到今日的巫蛊人偶。
想到这里,她一脸愧疚,“辛苦曹大人。”
曹仁会意,“微臣相信娘娘。”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刘绫站在她旁边轻咳一声,曹仁与檀道济离开。
——
刘绫带和凝来到瑶华宫,让宫人都退下,二人坐在殿内。
“要说那孙常在,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皇上没给她治个株连九族,已经是够仁慈了。”
和凝拿刘绫桌上的糕点吃起来,“真的这么严重?”
“是呀,皇上早年做太子时就曾被诬陷使用巫蛊之术,所以他极为痛恨此道。”
和凝点头,“那幸好今日死的不是我。”
刘绫叹气,“你每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和凝抬头看她,“你找我到你宫中何事?”
刘绫从柜子里拿出抄好的书卷放到桌上。
“这是我抄的,你先拿去应付太后吧。”
和凝看那厚厚一摞,“这是抄了多少遍?”
“三遍,《女诫》、《内训》﹑《女论》都抄了,只剩下《女范捷录》没抄,不过这本书页数少,两个时辰就可以抄完。”
“你怎么知道太后让我抄这些?你只用抄《女诫》、《内训》的。”
刘绫望向在外守候的小德子,“我问你宫里人知道的。”
她支着脑袋,不得不承认这抄书真是相当难受,比杀人还难。
要不然也不会熬夜抄书,今日刚抄完《女诫》。
“多谢绫姐姐。”
“谢什么,你救过我的命,我能做的不多,帮你抄书是小事一桩。”
刘绫拿出一张绣好的山河图将书稿藏与其中,交给她。
“等这段时日过了,我帮你抄书。”
“不用,对了,今日早上我就看你脸色很差,是受风寒?”
“差吗?”
她摸摸自己的脸,从怀中掏出药瓶,将黑色小药丸吞下。
“吃几颗人参丸补补。”
刘绫坐到她对面,倒上水递给她,“别噎着。”
和凝沉吟,“这次孙常在算计我,就是看我宫中无人,以后必须找个会来事的人在长乐宫看着才行。”
“我听小德子说太后给你安了不少人手,那些不能用吗?”
和凝切了一声,跷二郎腿。
“太后派过来的都是眼线,不害我就谢天谢地。”
刘绫垂眸思索片刻,“我倒是知道有个人会来事,但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和凝挑眉,还有她不敢用的人?
“是谁?”
“是黎妃得宠时的贴身宫女,名字叫叶南,黎妃倒台后她的宫女太监都过得很凄惨,这叶南现在还在辛者库。”
“能用自然好,但不知我用这黎妃旧人,皇上和太后怎么想。”
刘绫,“区区一个宫人,既然皇上能留她一条命,大抵认为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这个叶南十分忠心,黎妃被打入冷宫后,有人在她面前说黎妃坏话,被她撕烂了嘴。”
和凝来了兴致,“真的撕烂嘴了?”
刘绫点头,“是啊,要是你能收服她,在这宫里倒是能省点心。”
她思索着,或许得走一趟辛者库。
刘绫试探着看她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
“那夜,皇上喝多了酒,好像误会你我二人太过亲密,后来你可与皇上解释清楚?”
“嗯?”
她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有这事?”
刘绫垂眸,“嗯。”
她想问和凝,是不是讨厌皇上,可是作为皇上的妃子,怎会有此番想法呢。
皇上宠爱她,才会引得他人嫉妒,招惹是非。
宠爱之甚,已经超过往日的黎妃,所以这才让她想到黎妃的宫女叶南。
那夜,皇上质问她,“你喜欢朕,还是喜欢宁嫔?”
是真的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