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记得榼头禅师的画作里少有见秋色之景,月嫔,这幅画作果真是榼头禅师的?”
和凝跪下,“太后若是不信,可找来宫中画师鉴定真伪。”
皇帝看向殿内众人,似乎都等着看画作结果,没有多言。
宫中画师宋清宥的品性,他是知道的。
此人不畏权贵,专注画作,乃是大梁四杰之首,若和凝的画是真的,他绝不会说假话。
太后点头,“既然是榼头禅师的画作,自要鉴定真伪。来人,传画师宋清宥进殿。”
刘绫暗自担心,手不禁握紧茶杯。
若是假的,那和凝可是要以欺君之罪论处的。
这不是小事,和凝却非常淡然,为何她会如此淡然?
——
来到永寿宫的路上,宋清宥便遇到宰相云温的仆从。
“大人,待会儿到大殿上,太后让您鉴定画作,您可仔细看,这是云大人给您的好处。”
说着伸手掏出一锭黄金。
宋清宥将黄金推给仆从,“我是宫中画师,受皇上之命行事,真伪自当鉴定清楚,宰相无需多虑。”
仆从见他不领情,于是说了句话。
“小小画师,难不成还要与宰相作对?”
宋清宥没说话,停顿片刻,径直走出来跟随太监来到殿前。
——
只见身着天青色轻纱长袍的男子来到殿前,周身上下散着温润儒雅之气,腰间还配着一只短笛。
“臣宋清宥,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皇帝,“平身。”
他看到一个飘着馥郁香气的丰盈女子跪在身旁,宫中之事他略有耳闻,医妃月嫔应该是她了。
太后将瓦雀栖枝图递给太监,太监交给宋清宥。
“这幅画,你可鉴出是何人所画?”
宋清宥端详画作,从上往下,眼神灼热。
满屋子贵气的人们都等着这位着名画师鉴定真伪。
殿内的香炉余烟袅袅,静默中暗流涌动。
看完,宋清宥抬头。
“此画中瓦雀翎毛刻画精细,海棠取轻勾淡染之法,以表现秋叶缺乏水分的轻薄质感。
瓦雀和果、叶以枝条贯穿,若网在纲,有条不紊。细观墨笔枝条虽细,然尚以浓淡墨分出阴阳向背,显得刚健有力,是极为罕见的佳作。”
云嫔扶着梨花木扶手,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是何人所作?”
宋清宥嘴唇微翘,扫一眼殿内的众人。
“此乃榼头禅师真迹。”
她垂着眉,眼底流出一丝轻蔑,但没让任何人看到。
迎文禅师离开医馆,回江陵的路上被打晕带到在莫琼树那里破了戒,姑娘要让他负责。
她帮他摆平了事情,这样都得不到真迹,那可真是见了鬼。
这些人,可真是愚蠢,没想过遇到的对手是什么人。
——
惠嫔伸长了脖子,看向那平平无奇的画。
“什么?”
不就是画的几只麻雀,有什么好的?
云嫔的眼中露出一丝恨意,这次又让她得逞。
太后心满意足,让小顺子把画仔细收好。
“月嫔之礼,哀家甚是满意,赏!”
“谢太后。”
和凝站起来,看一眼旁边的儒雅画师,转身无意间与坐上的梅妃目光交集,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她向刘绫示意自己没事。
宰相故作姿态,“月嫔娘娘慧眼识佳作,臣佩服。”
“本宫只是一阶医者,宰相言重了。”
北燕二皇子静静坐在较远的位置,暗中对那抹月牙白的身影饶有兴致。
众人叙礼结束,弄玉公主才来到殿前。
公主颀长明艳,腰肢纤细,行走间就像风拂杨柳,如春风摇曳。
各国使臣都注视着她,二皇子则无意,自顾自地吃着糕点。
“儿臣参见母后,皇兄。”
沙哑的嗓音一出,画风立转豪放。
和凝好奇,这公主是天生如此?
太后露出一丝不悦,皇帝则没有介意。
“弄玉给母后准备了什么?”
公主抬手,宫女呈上一碗寿面,上面撒着葱花,配以几片牛肉。
“听闻民间过寿,都会吃一碗寿面,故而亲手为母后做了一碗寿面。”
太后蹙眉,看着那一碗面,不知道能不能吃。
“你有心了。”
小顺子把面端上来,太后迟疑片刻,用筷子夹一根含入口中,缓慢吞下。
和凝很想问问太后是什么味道,但太后表情未变,只把筷子一放,让众人去偏殿更衣。
——
众人换下繁重的礼服,换另一套轻薄衣服,被宫人引领到御花园中的起云台。
清风拂面,渐闻到荷花的清香。
御膳房的佳肴依次放到各个酒桌上,北燕二皇子慕容盛与别国使臣列在上座,高阳王、宰相等大臣依次坐在皇帝左侧,而右侧是弄玉公主、各宫妃嫔以及各府女眷。
四品以下的文武官都在起云台下方的廊上入座。
张昭容和她打个照面,“真羡慕姐姐,今日叙礼太后赏了你一人,可见对你准备的寿礼甚是满意。”
和凝,“妹妹准备的十八子玉串也不错,太后还带到手上了呢。”
互相吹捧,谁不会?
——
和凝坐到席上,默默注视裴修媛和赵才人的动向,二人没有任何异样。
来到起云台之前大臣们都会被搜身,禁止带兵器上来,杀手就藏在众人之中,若是他们按照计划行事,此时是不会行动的。
只怕她之前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行动。
皇帝看和凝正在发愣,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众臣举杯同贺太后,“万寿无疆。”
和凝看着皇帝喝下酒水,太监端上菜肴,旁边的吴公公用银筷尝一口再呈上去。
觥筹交错间粉色衣裙的舞女鱼贯而出,舞姿卓悦。
她暗道,惠嫔虽然没脑子,但是干这些杂事还是有一手的。
谁叫人家是枢密使嫡女?
太后向小顺子低语,小顺子朝惠嫔递话,惠嫔欣然一笑。
刘绫,“太后对这寿宴甚是满意,估计是赏了惠嫔。”
“该她受赏。”
“和凝,等这些舞女跳完,就到妃嫔献艺了,你准备做什么?”
她拿食指放在嘴上,“先卖个关子,绫姐姐准备了什么?”
在场的妃嫔把二人的亲密看在眼里,皇帝垂眉喝酒,自己和她在一起时都没有那般轻松愉悦。
“不过就是书法罢了。”
和凝点头,“绫姐姐的字确实好。”
说罢,她看到赵才人离席,走下起云台。
刘绫见和凝心不在焉,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和凝转头叫住非烟,“跟我去一下。”
“人有三急,姐姐你先吃着。”
刘绫看着和凝离席下去。
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转移到舞女的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