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笑阳问沈玄清:“你家在宁州有生意吗?”
“有几家。”
明笑阳问:“你能支出银子吗?”
沈玄清道:“能。”
明笑阳:“好,咱们三个也算是有钱人,把银子都留给他们,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不必再打劫引人注意。之后我们的盘缠就跟你家在宁州的店铺借了。”
沈玄清道:“没问题。”
“你还挺仗义的。” 明笑阳笑道。
沈玄清道:“必须的!反正是借,横竖都算你头上,你又还得起,这么便宜的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嘛。”思路挺清晰。
明笑阳跟匪首说:“你们把自己的真实姓名,所属军区,是何军职,家中住址和亲人都写下来,我会尽快秘密核实,如果你们所述属实,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换个身份重回军中,并且救出你们的家人。”
匪首说:“好!我们相信明公子!”
半柱香的时间,这些山匪就写好了,交给明笑阳。
明笑阳道:“都藏好一点,有人来了就躲起来,你们不是每天都有一个人去西城门吗?我处理好以后会亲自出现在西城门。”
匪首道:“好!”
明笑阳问道:“三个月,等得了吗?”
匪首道:“三年都行,我们等着明公子。”
与山匪分别后,三人一同上路。
赵安辰道:“告知我爹,派皇城司的谍者去查如何?”
明笑阳道:“容易打草惊蛇,还是我来吧。”
赵安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
“嗯。”明笑阳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便多说。
沈玄清跟二人同行,想着刚刚的事,也一声不吭地闭口不言。
明笑阳笑道:“沈兄你这一路都是这么和劫匪讨价还价的吗?哈哈哈!”
“我都是走官道,哪来的劫匪,这还是头一遭。” 沈玄清怎么也想不到还能碰上这么档子吓人的事。这事被打劫是小,传出去还得掉脑袋,挺棘手的。
“是啊,有钱的商队都是走官道的,小路上的都是些普通行人,没什么钱财,不足以让百余人活命。所以他们只能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劫官道了。”打量他一番又问:“沈兄会武功吗?没见你配武器啊?”
“怎么没有。”说着从包裹里掏了半天,找出一把匕首:“我也是习过武的,虽不及你那么厉害,但是打架还是可以的,我的武功还是我姐亲自教的呢!”
明笑阳一想起沈凌霜那三脚猫的武功就憋不住笑了:“哈哈哈!你姐?就她那武功还教你啊?哈哈哈哈!”
沈玄清不服气:“我姐武功厉害着呢,说不定能打赢你呢!”
明笑阳笑着点头,忙道:“嗯嗯嗯,厉害,厉害,一巴掌扇得我到现在还记得疼。哈哈!”
沈玄清十分崇拜自己老姐:“那是!老姐威武!”
沈玄清也没事干,陪着明笑阳一路上到处勘察,花了好些时日才到了宁州。进城后,支了不少银子给明笑阳,自己又去游历四方了。
明笑阳和赵安辰住了店,明笑阳很高兴:“哎呀!终于不用挤一张床了,真好!”摆大字往自己房间床上一躺。
赵安辰走过来,关好门,问道:“你怎么查?”
明笑阳笑有气无力地说:“当然是写信给我娘,让我娘去查,我哪有本事管这事啊,我文不如爹,武不如娘,啥啥不如爹娘,超级自卑的好吗?”
赵安辰道:“我听说白氏不仅有精卫,还有不弱于皇城司的白氏密卫,是么?”
明笑阳笑道:“这你都知道?厉害呀赵逸,你还知道什么?”
赵安辰摇摇头:“别的就没有了,密卫的事也是在御书房云姨和我爹议事时,提起过一次。”
“嗯。”明笑阳觉得自己特薄弱,各种无能,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态都弱小了:“我别的都不清楚,就知道我娘是商贾。”
赵安辰道:“白氏财力雄厚。”
明笑阳想起在沈家支了银子的事就觉得自己挺悲惨的:“是啊,我大概也知道我娘很有钱,但是她也没说过有多少钱,再有钱能怎样啊?出门在外,还不是跟沈凌霜的弟弟借钱花了?哈哈哈!本公子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人借钱呢!”
赵安辰道:“听说是富可敌三国。”
明笑阳一惊,一骨碌坐起来,瞪着眼睛看着赵安辰:“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赵安辰不答,默默喝茶。
明笑阳气得又躺回床上,忿忿地小声说:“果然你才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赵安辰看着他笑了笑:“明欢?”
明笑阳:“嗯?”
“我安慰安慰你?”
“嗯?”明笑阳吓一跳,支起脑袋看他,这哪是宁王殿下说得出来的话呀?!“怎么……安慰?”弱弱地问了一句。
“要抱吗?”赵安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么麻嗖嗖的话,惊得明笑阳一哆嗦。
“不要,大男人不用安慰。”明笑阳放下脑袋一躺,强装硬气。
赵安辰道:“好,我回房歇息了,你早点睡。”走了。
明笑阳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出来这么久都是和赵安辰睡的,突然的自由和宽敞还有点儿不习惯了,自言自语小声嘟囔:“我说不要你就不抱啊,不安慰算了,哼!”人才出门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小后悔了。
暮色渐沉,夜深人静,明笑阳如愿以偿独占全床,阖眼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起来,出去打了一套拳,回到床上,本能地躺在床上里侧,将外侧空出来,没多想,入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朝外蹭了蹭,什么也没蹭到,又蹭,还是没蹭到,半睡半醒忽然烦躁,使劲蹭了一下,咚!掉地上了。
他支起来,坐在地上,望了一眼窗外映进来的一抹寒凉沉静的月光,叹了口气,爬回床上继续睡。
一宿摔三次……
早上门外逐渐嘈杂,明笑阳大被蒙过头,死活不愿意起来,压着心头郁闷,打算拼死一睡。昏昏沉沉地睡着,晕晕乎乎地醒来,一点都不舒服,不但如此,还腹中饥饿。眯着眼睛,朦胧间见一个人坐在自己屋里的桌子旁边。
明笑阳缓缓起身,折腾来折腾去的一宿,中衣倒是很坚强地保持整齐,明笑阳头晕脑胀地想:“难得睡得体面,像以前一样…….?我是从何时开始总是把衣服睡得很乱来着?……想不起来了,呃,那个谁啊?坐在那……”眨了眨眼看清了,是赵安辰。
“你又来叫我起床了?好,这就起,一大早的,怎么好像比往常还迷糊?”明笑阳晃了晃脑袋。
“今日休息,不起也行。”赵安辰拿过刷牙洗脸的东西放在椅子上,推到床边,帮他洗漱。
明笑阳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你怎么了?王爷?宁王殿下?”
赵安辰不说话,帮他擦手。
明笑阳轻声一唤:“喂!赵逸!”
“不是晨明了,已经过了午时,你睡得昏沉难醒,昨夜可是着凉了?” 赵安辰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还好。”
“啊?大夏天着凉了?” 明笑阳摸了摸自己的脉象,好吧,脉象浮紧,正是阳不归精,心神不安,引得轻寒邪入的风寒之症,罪魁祸首,昨夜没睡好!
明笑阳惨笑一下:“嗯,轻微的,明日就好了。”洗漱完毕,坐在床边发呆。
赵安辰撤了东西,坐回桌旁,轻叩桌面:“过来吃饭。”
明笑阳慢腾腾挪过去,看着清粥小菜,倒是比以往山珍海味顺眼很多。他边吃边问:“哎?赵逸,我记得我以前睡觉,醒来时中衣都很整齐的啊?就像今天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经常把衣服睡乱了,我稍稍回忆了一下,”神神秘秘地看着赵安辰,低声道:“好像和你同床以后才变凌乱的。”说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赵安辰神情一滞,有些不淡定地抬眼同他对视,心里微热,还没等气血上涌,就听见明笑阳噗嗤一笑:“哈哈哈,你干嘛这表情啊,哈哈,怎么紧张了?”笑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小声问:“哎,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你说我是不是睡相不好非礼你了?”
赵安辰道:“嗯,你是睡相不好,不过本王不介意,如果你真的非礼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啊?不是吧?我真的……?”明笑阳顿时满脸愕然,声音又小了一半:“我真非礼你了?”
“嗯,抱我,拉扯我衣服,哪都摸,偶尔还会流口水,流在我身上,喝醉了酒更严重……可能是因为你喜欢我的味道,每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脚也不怎么老实就是了。”赵安辰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惊人的事,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
明笑阳五官拧巴出十分抱歉的结构,小声说:“真的啊,对不起啊,赵逸……委…委屈你了……这一路。”
“不委屈,你负责就好。”赵安辰笑笑地看着他。
“哦……”明笑阳自觉理亏,不敢有异议,虽然不知道怎么负责,不过先应下来了,也不知道非礼王爷在律法上是个什么罪,重不重。
他毕竟还小,家教甚严,家风正派,对风流之事的程度也不是很了解,很多事很懵,忽然发现似乎有个词挺扎心的,问题好像很严重,那就是“肌肤之亲”,那自己是不是算……???
天呀!!!
明笑阳怯怯地问了句:“赵逸?”
“嗯?”
“那我们这样这么久了,算不算是……呃,肌…肌肤之亲啊?我听人说肌肤之亲有很多种,具体的也不太清楚……”明笑阳觉得赵安辰博览群书,又比他大三岁,或许对某些程度方面的事能清楚一些。
“嗯,算是。”赵安辰答得淡定。
“哦……啊?”明笑阳反应过来吓一跳:“啊,那兄弟之间这也没什么是吧,你别介意,都是大男人,呵呵呵。不算是我睡了你。我也不算你睡了我。最多是友谊深厚,互睡了而已,纯爷们不拘小节!”说着说着把自己给开导清明了,心情豁然舒畅了许多,特释然。
赵安辰一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对着个高大的小屁孩儿也计较不出个什么来,就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赵安辰道:“去床上歇息吧。”
明笑阳睁着大眼睛抗议:“喂喂喂!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铁血武将啊,轻微风寒而已,又不是要寿终正寝了,有必要在床上呆着吗?既然休息,我要出去玩,不去踏勘,那在宁州城内玩玩也好啊!”
赵安辰想了想:“也好,不能饮酒,转转便回,早些养好,这宁州是宋夏边境的最西一城了,看完我们就要回庆州大营,用军方的八百里加急传信回去,那些厢军将领还在等着。”
“好好好,我知道!那……走吧?” 明笑阳一点病人的自觉都没有,还是一脸笑嘻嘻的琢磨着玩。
街上走走看看,民风朴实,论繁华,这里倒是比兰州清减许多。
街边有个卖木雕面具的摊位,面具雕刻精致,上色描绘十分巧妙,明笑阳很喜欢:“这么精湛的木雕面具,就算在京城也没见过这么好的手艺。”走过去看,拿起一个有着一双耳朵的猫脸面具,做得惟妙惟肖,极可爱,笑道:“赵逸,快看,多像望月。一模一样,嘿嘿!”付了钱,戴在脸上不拿下来了,喜滋滋的。
“嗯。”
旁边摊位是个算命老先生,面相倒是极和善,长眉银须一身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先生,您给我看看,我儿子从小聪明伶俐,将来能不能高中状元啊?”一个中年妇人坐在摊前问道。
“你儿子这八字确实聪明,但这命里是没有官运了,为人心善,财运颇多,将来多半会成一个宅心仁厚的商人,夫人呀,当官未必好,平安喜乐才是福啊!”
“欸,您说的是,富裕平安也成!”妇人满面欣喜地付了卦金离开了。
明笑阳三蹦两跳地坐过去,问道:“先生帮我算算吧!”
这老先生抬眼便见了一张木头猫脸,笑了一下道:“公子活泼,要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