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找接骨郎中接了一整天才算是接上,郎中告诉他三个半月不能动。他举着被七缠八绕裹着厚厚伤布的手跑回家到他爷爷跟前哭,说有个叫明笑阳的人欺负他,胡家刚京城就当众被人来了个下马威,若是不去报仇胡家定要被人看不起了。
胡杭一听就眉头紧锁,一边心疼孙子被人打坏了手,一边问因为何事非要跟明家那个混世魔王起冲突。
胡怀一五一十地说了,他见胡杭既没有去闹官府为他伸张,也没有丝毫要去替他报仇的意思,就猜到这个明笑阳可能是个人物:“他谁啊?”
胡杭叹了口气,道:“他无官无爵谁都不是,只是他爹是武国公,他娘是云夫人,别说是我,就算是你皇后姑姑也动不得呀,”看胡怀一脸的委屈,又安慰道:“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定然能有机会。”
“记着,明家的人你暂且不要去招惹就是了。”
胡怀听爷爷都这么说了,也只得先忍下这口气了。
这日一大早明笑阳就爬起来穿戴整齐,还对着镜子爽朗一笑:“本公子今日真英俊!”
“哈哈哈……哥,你一大早发什么花痴啊?哈哈哈!”
明笑阳一扭头看到明乐站在窗外,笑问:“你哥我今天看上去是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
“有病。”明乐笑哈哈地走开了。
赵安辰走过来从头看到脚打量了他三遍,问道:“你怎么了?”
明笑阳笑眯眯地凑上去,鼻子都快戳到人脸上了:“你看看我,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赵安辰凝视他片刻:“嗯。”
明笑阳道:“听说今天府上要来一位姑娘,长得很漂亮,嘿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先穿好。”眉开眼笑地出去练功了。
他见赵安辰也跟了出来,嘴角一勾,转身就朝人出招,二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好一会儿,他越打越惊奇,心道:“为何赵逸武功如此高,过了些许招式,我居然毫无胜算?怎么可能,我可是明笑阳!”
他开始认真过招儿,一直打到肚子咕咕叫了,始终都是赵安辰轻轻松松占上风,他根本不是对手。
“看你走路步履生风,猜到你是会武功的,只是没想到你武功这么高,连我都胜不了你?可以呀赵逸,深藏不露啊,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明笑阳闪着发亮的眸子,十分惊喜。
赵安辰眼神淬冰般朝他飘了飘,没答话,去吃早饭了。
明笑阳在后面跟着,嘟囔道:“怎么了嘛,今天不高兴?”
一家人一起吃早饭,明笑阳道:“娘,赵逸武功了得,我都打不赢他。”
白赫云:“嗯,知道。”
明笑阳发现好像只有他在为此大惊小怪:“爹也知道?”
明瑞然道:“嗯,辰儿本来就比你武功高,你路都走不好的时候他就会飞了,你玩心重,又没有辰儿刻苦,他比你强很正常。”
“切,就只有我不知道。”明笑阳嘟囔着不高兴地低头扒饭。
吃过饭,明笑阳去对着石头练功,赵安辰走过来,伸手就在大石头上戳了五个洞,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走去。
明笑阳看着石头埋怨:“我果然不是亲生的,连家传武功都是别人先会!”
听到“别人”二字,赵安辰猛地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明笑阳练够了,本能地寻找赵安辰,在书房寻见了人,进去呆一起。过了好一会儿,赵安辰也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自觉没趣,自己出去了。
半柱香都不到,他又回来了,搬了椅子坐在赵安辰身边,伸着脖子跟人家挤看同一本书。
赵安辰依旧不理他。
明笑阳用无辜的小眼神瞄了又瞄,小声问:“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不高兴?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揍他!”
赵安辰:“……”
明笑阳直接侧过身子往赵安辰身上一蹭:“喂!喂?”晃了两下:“辰哥哥~~~别不理我呀,没睡醒啊?要不要我我陪你补一觉?”
赵安辰道:“坐这么近不热吗?”
明笑阳愣了一下,立刻坐直了身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吭声了。
就这么一个看书,一个看人,死寂着过了一个时辰……平日里,除非是睡着了,明笑阳坐着不动不说话半个时辰都是不可能的事儿,从没有这么老实过。
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有客人来了,明笑阳伸长脖子向窗外张望,心道:“漂亮姑娘来了?我得去看看!”
“想去就去吧,没人让你非要陪着我。” 赵安辰语气冰冷,有些烦躁。
明笑阳神经粗得惊世骇俗,压根就没听出来,傻了吧唧的像得了大赦一样兴奋地跑出去看姑娘了。
正厅堂前一个衣着精致讲究的女子正在和白赫云说话。女子庄重一礼: “云姨安好,小女是沈轩的女儿沈凌霜,刚入汴京不久,安顿过后,特来拜会云姨,家父还让我给您带了礼物,望您能喜欢!”说着叫人送上礼物。
白赫云见到故人之女很高兴,拉着沈凌霜坐下一起用茶:“客气什么,还带礼物,你爹娘可还好吗?”
沈凌霜点头道:“他们都好。”
白赫云见她生得水灵秀气,活泼可爱,笑着赞许:“像,真像你爹娘,真漂亮。”
明笑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看:“啊!!!怎么是你?!”
沈凌霜被他吓了一跳:“你叫唤什么?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呢?”
明笑阳满腔期待真是被一盆凉水泼到伤风。
白赫云一懵:“你们认识?”
沈凌霜很尴尬地笑了笑:“嗯,算是认识吧。”
明笑阳沮丧道:“唉……白期待了,还以为是个温婉贤淑的大美女,想不到是你这个母夜叉。”
白赫云喝道:“臭小子!说什么呢你?谁教你的!”
“啊,好好好,我错了,在下知错了,沈大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再会了啊!” 明笑阳无可奈何地赔了个不是,转身走了。
白赫云笑得很勉强:“你别理他,这个臭小子,你们怎么认识的?”
沈凌霜看着他的背影也很尴尬地笑了一下:“没事,云姨,都是误会。他救了我,我揍了他,呵呵…”
白赫云哈哈大笑:“不愧是你爹娘的闺女。”
明笑阳兴致不高地嘟囔着:“本公子白英俊了一上午……”想寻赵安辰一起出去玩儿,在府里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人,去问朱管家,朱管家说宁王已经回暖园了。
明笑阳心里忽地沉了一下,比没看到美女更消沉,蔫蔫地回了房间,坐在椅子里琢磨着赵安辰今天为何不高兴,想了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明瑞然问儿子:“欢儿,你今天欺负辰儿了?”
“我哪有?” 明笑阳冤了一头包,睁圆眼睛否认。
明瑞然淡淡道:“你们今早打过了吧?辰儿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定是你惹他了。”
明笑阳觉着今天巨惨,一大早起来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像犯了大罪一样委屈巴巴地在赵安辰书房里自愿服刑一个时辰,去看美女空期待了一场不说,还被娘骂,晚上又被爹提来冤枉,垂头丧气道:“我真的没有。”
明瑞然诧异道“你们向来形影不离,辰儿去了暖园为什么你还在这?”
明笑阳垂着眼噘着嘴,恹恹道:“我这就去还不行吗?”
明瑞然奇怪道:“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啊”
明笑阳忽然一怔,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我愿意。”
明笑阳骑上天佑奔到暖园,仆人女使都过分热情地向他行礼:“明公子好!”
明笑阳感觉怪怪的,问道:“你家王爷呢?”
一女使答道:“王府管家说宫里来人找,主人进宫了,没说何时回来。”
他转身想走,听见女使问:“明公子要走吗?为何不住下?”
“你家主人又不在,我为何要住下?” 明笑阳更觉可疑。
女使道:“主人说了,明公子同样是暖园的主人,住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不妥呀?”
明笑阳想起来了,之前赵安辰确实提起过,让他可以来住。赵安辰如此“大方”让他有点儿小不爽,又问:“他如此好客吗?平日里有多少人可以住在这儿?”
女使道:“没有别人了,只有明公子,并无好客一说,暖园从来不许旁的人来。”
明笑阳鬼使神差地很高兴:“好,我在这等他回来。”
在暖园等了三天,还没等到赵安辰回来,心中生疑,骑上马回府去问。
明瑞然说宫里的静贵妃病了,白赫云和赵安辰都进宫未归。
明笑阳问:“静姨什么病?”
明瑞然道:“不清楚,你娘传信说已无大碍,再休养几天就可痊愈。”
明笑阳独自回暖园等着,三天又三天,赵安辰不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发现暖园还是暖园,没有改变,就是少了个人,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站在院子里伸懒腰,好些天都没出去玩了,忽觉这不是他风格,打算出去玩,散散心,想了想又觉不妥,心道:“还是等赵逸回来了再玩也不迟。”叫女使拿了两坛酒到朝暮居,一个人又开始不满十六岁非法饮酒。
喝着喝着就睡着了……朦胧间好像有人把他抱到床上,他晕晕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次日正午,阳光足到刺眼,明笑阳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自己被脱了外袍和靴子睡在床上,被子还盖得很严严实实,心道:“我明明是记得我在喝酒的…...是赵逸回来了?”立马套上鞋子,只穿着中衣就跑到院子里东张西望。女使看他这样子,低头轻笑,他叫过一个问:“王爷回来了?”
女使:“昨夜回来的,正在缘室。”说完笑着走开了。
明笑阳低头看了看,跑回朝暮居整理好仪容仪表,洗漱完毕,端端正正的来到缘室,看到赵安辰沉默着坐在案前,没有表情的脸冷若冰霜,周身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他心里一咯噔:“赵逸是这样的人吗?”忽然回想起爹娘说赵安辰不会笑的事,还有那两个王爷说赵安辰冰冷暴戾脾气不好的事,一阵恍惚犹疑,规规矩矩走过去坐好,小声问:“静姨还好吗?”
“无事,安好。”赵安辰语气冰冷,和表情一样。
明笑阳昨夜喝了不少酒,没吃什么东西,又一下子睡到了日上三竿,肚子咕咕作响,见茶案上放着茶点,拿起一块塞嘴里,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赵安辰不说话,也不看他。
明笑阳问:“何时回武国公府?”
赵安辰道:“你希望我住在武国公府?”
明笑阳一愣,感觉这话聊得有点不对劲,怯怯地问:“那当然,你不愿意?”
“明欢,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明笑阳想都不想直接蹦出仨字“好哥哥。”
赵安辰冷冷道:“你不缺哥哥,我也没有你这个弟弟,本王不想去武国公府了。”
“为什么?”明笑阳背后一凉,也顾不上吃了。
“我是宁王,为什么一定要住在武国公府?”赵安辰淡淡一句,无可辩驳。
明笑阳赶紧爬过去贴着坐:“辰哥哥,这多天你怎么还没好呀,你为什么不高兴呀,告诉我呗,我改,保证改。”拉着人袖子撒娇:“什么不缺哥哥没弟弟的,你想跟我断绝关系,那不能够!我得一辈子赖着你,你放弃抵抗吧。你不回武国公府也成,不回就不回,你住哪我住哪,你在这儿,我就跟着你住暖园。你要赶我走吗?”
赵安辰眉头一拧:“随你。”
“我饿了,先去吃饭了,一会儿再来找你。”明笑阳起来去养笑楼了,路上越想越不对劲,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赵安辰生气是什么样,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哄了,忽然发现自己遇上了难题,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失算了,事实上,兵也不好使将也不管用了,赵安辰一直冷冰冰的不说话。
晚上睡觉也各睡各,他想爬床还被赶下去了,只得第二日一早回家请外援,先是问白赫云:“赵逸为何不肯回武国公府?”
白赫云被问得一脸茫然:“有什么不对吗?他本就是王爷,为什么一定要回武国公府?”
“他之前不是一直都住武国公府吗?”
“有吗?不是也会去住暖园和宁王府吗?他是已经封王的皇子,住在哪都是自由的,我和你爹都答应他可以搬来武国公府住,府里一直有他的卧房和书房,你今天是怎么了?” 白赫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明笑阳答不上来,白赫云说得都对,但他好像今天才切实的感觉到赵安辰是一个自由的王爷,一时语塞,又急慌慌地跑出去了。
明瑞然看见儿子来去匆匆,问夫人儿子怎么了。白赫云也很迷茫:“不知道,闹别扭了?”
明笑阳去庆王府找赵清,庆王府的仆人们也习惯性地不拦他。
庆王睡得正香,忽然被人从被子里揪起来,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上半身坐着,下半身还在被子里,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国破家亡了?行刺本王?我不想当皇帝,刺我没用,让我再睡会儿!”说着又往被子里钻。
明笑阳又把他剥出来:“赵清,醒醒,是我,明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