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黑暗中,看着周围的村舍,有些屋舍是几户人家,几处相连,有些是独户独院,中间隔着阡陌乡道,但总归都离的不远。
而此时,我所在的这户‘人家’,是唯一熄灯的。
是因为我‘到访’过的原因?
刚才那女人说,村里穷,很多人喜欢干些小偷小摸的事。
我被偷走的法器装备,或许就在村里。
其他东西丢了都无所谓,诛天印和盆栽是不能丢的。
微微一顿,我看向右前方。
那边也是一户人家,与现在这户,相隔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中间的空地则用来堆了柴火,修整了水沟。
怪不得这村里一起火,风向一遍,就烧死了三十多口人,估计死的,都是这种屋舍间比较近的。
按照以前乡下聚居的风俗,其实宅基地或者房子离的越近,往往都是祖上一支散下来的。
我顺着走过去,到了旁边的第二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卧着一条狗,也是烧的焦黑的狗,在我进入院子时,那焦黑的狗抬起头,冲我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但没有要冲过来的意思。
屋舍里同样亮着灯,我凑过去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家五口人,围坐在堂屋的大木桌上,桌上面一个大铁盆,没人面前摆着碗筷,明显是一家五口准备吃晚饭的模样,吃的大概还是大锅炖一类的菜。
由于我的到来,这家人便在饭桌前,齐刷刷的看向我,同样是五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只能从他们的身形和衣着上判断,是一对老年夫妻,一个男人,两个半大的孩子。
五人看着我,我看着他们,一阵沉默。
同样如此,我没有感受到任何诡气。
“客人,进来吃饭。”五人中,应该是老婆婆的那人开口,声带似乎被烧坏了,嘶哑而苍老。
“谢谢,我不吃饭,我来找东西。”我试探着往里走。
它们和普通的诡物不一样,我只能先顺着它们的特点,进行观察。
说话间,我的目光迅速环视整个堂屋,各处桌案、架子。
一圈扫过,没有见到我的装备和盆栽。
或许在其他房间里?
但我不可能直接闯入其他房间。
“你要找什么?”
还是那个老太太开口发问。
“我丢了一个大包,一个盆栽,还有一枚黄铜印章。”
老太太缓缓道:“没有见过,你去其他人家里问问。”她说完,对我失去了兴趣,一家五口的视线从我身上收回了,开始埋头吃饭。
不甚明亮的昏黄灯光下,五个人一言不发,只能听到他们咀嚼的声音。
盆里是空的,他们的筷子没有夹到任何东西,但还是像活人一样吃饭,于是整个堂屋里,便充斥着他们牙齿摩擦的声音,听的人耳根子发酸。
这时,外头的狗从我腿边窜过,跑进了屋里,蹲在一个小孩儿旁边,摇着尾巴等吃的。
小孩儿从碗里夹了个什么东西给它,旁边的男人怒了,一巴掌扇过去,怒骂:“人都不够吃,你给狗吃。”小孩儿的头被一巴掌扇掉了,直接朝我飞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被一颗人头砸胸口,下意识的接了,小孩儿焦黑的头上,扭曲的五官皱在一起,嘴里哇哇大哭。
由于头在我手里,所以一时间,原本专心吃饭的几人,又齐刷刷盯着我看。
包括地上的狗。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二话不说,将头抛了回去。
小孩儿安上头,一家子人视线诡异的看着我。
我退到门外的院落处,发现那家人依旧坐在桌子前盯着我,随着我的移动,他们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当我退到他们的视线盲区时,我松了口气,脑子里隐约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应该是在重复着生前的生活,或者说,是在重复着他们死前那一晚的生活。
现在‘拜访’了两户人家,他们都表示村里有小偷,那么我的东西,会不会就在小偷那里?我得找到那个小偷才行?
这么说来,这村里,肯定也会有一个正在家里喝酒的男人。
那么,那个女鬼是不是也正在盯着这个村子,寻找下手的机会?
这户人家的桌面上没有酒,看起来应该只是个打酱油的,或许,我得先找到小偷或者喝酒的男人才行。
捋清楚路线后,我顺着往下一户人家而去。
这户人家是对老头、老太太,我去的时候,老人家睡的早,我去的时候,两人正打算关门熄灯。
我大着胆子叫住他们,询问小偷的事情。
老头脾气不好,挥手让我走,老太太到是搭了句话,给我指了个方向,说那头的老王家汉子,好酒好赌,最喜欢在村里偷鸡摸狗,让我去那儿瞅瞅。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村从南角的方向,那里也有几处屋舍分布着,相隔都不是太远。
我给老太太道了谢,转身往那头去。
走了没几步,一种强烈的第六感,让人如芒在背。
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背后盯着我。
我谨慎的回头看,老头老太太家,已经熄了灯,黑乎乎一片,但窗户口的位置,隐约似乎有个人探出头来,正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这一刻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些死去的人,其实一直在关注我的动静。
我心里沉甸甸的,没有装备在手,没有诡气的踪影。
我似乎来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环境中,并且很难有还手之力。
他们……究竟想让我干什么呢?
“……砰!”
酒瓶子砸碎的声音,让我刚进入院子时,就准确的判断出了我要找的酗酒小偷。
这个院子是三户人家共用的,此刻,随着熏酒男人骂骂咧咧摔瓶子的声音,他的两户邻居,也有人打开门查看。
靠南边的屋舍里,探出来一个老太太,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
另一户人家靠田边,探出头的是个半大的小姑娘,眼神中透露着恐惧,朝着男人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立刻将门关上了,并且传来落锁的声音。
抱怨的老太太看见我,又冲着我抱怨起来:“……他天天偷鸡摸狗,合喝醉了就砸东西打人,还打他老娘,老太婆被打的好可怜……他怎么还不死哦,祸害、祸害……”
刚说完,屋子里又传来叫骂声,只听一个男人骂:“打什么工!老子才不去外头打工。你个死老太婆,你懂个屁!”
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一个老年人的哀嚎声和求救声。
我赶紧跑过去看,透过窗口,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挥着拳头,打一个瘸了腿的老太太。
酗酒的不孝子在殴打他的老母亲。
这一幕如果放在正常环境下,我肯定已经冲出去阻止了,但此刻,我的视线全都聚集在男人身旁靠墙的桌案上。
那是一张老式的长条桌,桌上放着与一屋子破旧家具格格不入的黑色装备包。
就是我丢失的包。
包旁边还有我的盆栽烧火棍。
这就是那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