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荣清并未在这件事上多停留,挥了挥手,让清辉院的人好好照顾冯氏,又打发了那些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下人,这才开始解决这姐妹俩的事情。
转头见瓶儿还在水里抱着梯子都要哭出来了,姜荣清这才沉着一只老脸,吩咐人把瓶儿和簪儿两个人从水里给拉了出来。
姜明枝就吩咐青棠:“你先带着她们两个回莫春院,水里凉,两个姑娘年纪小,你熬些姜汤给她们喝吧。”
青棠应声而去,姜玉珍却愤愤不平,还想把人留住,却被姜荣清一记冷眼给憋了回去。
“行了,你给你姐姐赔个不是,这件事就算了。”
姜荣清现在头大如斗,只想赶紧息事宁人,把这件事揭过去算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非得追究起来,只怕珍儿会被罚的更厉害,反正现在长女已经低头,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大家睁只眼闭只眼,日子才能过得去。
姜玉珍却不肯,她梗着脖子,像只斗鸡似的瞪着姜明枝。
看着她这副样子,姜荣清最后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你张口闭口姜明枝,这是你长姐,念在你年纪尚小才不和你计较,还不快点认错!”
姜明枝没有说话,这会儿姜荣清脑子还算是清醒了,并不是因为他忽然悔悟这些年的偏心,而是今天那些话,让他意识到了危机,朝堂的危机,冯氏的作为,女儿的胡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告诉他,不能和从前一样随意处置府里这些事情了。
“我错了。”
姜玉珍终是将这句认错说出了口,虽然声如蚊蚋,极不情愿,可能让她低次头,姜明枝还是挺高兴的。
见好就收,她现在不宜操之过急,今天这件事,只怕姜玉珍回去想想,就夜不能寐,恨不得冲到莫春院弄死自己吧!
“行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虽说这些年你没少做让父亲母亲和我不省心的事情,可那时候你年纪小,大家都看在你不懂事的份儿上,不会真的和你计较,可你以后到底是要出嫁的人,若是出了府还如此行事,岂不叫你的那些小姑子妯娌们看笑话,以为是我们锦衣侯府家风有问题,你啊,也该懂事了。”
姜明枝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得姜玉珍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偏生现在父亲显然不想再看她闹下去了,她只好压着满腔怒气,咬着牙说了句:“谨记长姐教诲!”
姜明枝摸了摸眼角那道疤痕,对姜荣清道:“父亲,女儿脸上这疤痕难消,听谭郎中说,妙手堂有一种药叫玉痕膏,祛疤很有效,只是一盒就要二两黄金,女儿想……”
姜荣清从来不管家中账面的,闻言摆摆手道:“你去找账房支取银子就好。”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看姜荣清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姜明枝还是颇为意外的。
只是想到从前,瑾王也从不管这些事,她又释然了。
这世间男子有几个会把时间放在家中小事上,既不知米粮几何,又不知农事稼穑,离了自家夫人,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回到莫春院,姜明枝径直回了正房。
她有些累了,在游廊那边站了许久,现在腿肚子都酸了。
青棠进了屋,将一个白瓷小碗放在了炕几上,“小姐也在游廊吹了好半晌的风,可别着凉了,也喝一碗姜汤吧。”
姜明枝正觉得眉心发胀,闻言也就没有拒绝,点点头,将那碗姜汤一饮而尽,然后问起了两个小丫鬟的情况。
“瓶儿的情况并不严重,倒是簪儿,落水呛了好几口,虽然没有伤及性命,可瞧着那精神,怕是要好些日子才养的回来了。”
青棠说完,见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就话音一转,问道:“小姐,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只是请了定州老夫人进京,怕是对冯氏来说,并不能伤及根本啊。”
今日明明就是宝珍楼的人找麻烦,莫春院的人吃了一个大亏,现在的处理结果,就是三小姐继续禁足,接老夫人回府,看上去,对莫春院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好处。
姜明枝知道青棠在想什么,她也没有瞒着青棠,想了想,解释道:“可老夫人回来,冯氏就得伏低做小,还得把掌家对牌交出来。到时候,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找我们麻烦了,有人牵制,她做事就要三思而行。”
青棠若有所思,姜明枝继续道:“还有,我觉的玉书这样跟着冯氏,不太好,我听说,老夫人从前管家甚严,就是因此,让老侯爷觉得她不近人情,才会格外亲近小妾。”
青棠听着,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姜明枝好像称呼老侯爷的时候,并没有直呼祖父,好像那不是她的祖父一样。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青棠想到自己知道的,想了想道:“可是我听说,老夫人当年管家甚严,就是因为她出身不太好,小时候不被父母喜爱,丢在田庄长大,后来接回府,也没有教授多少规矩,所以她就很怕被人说是乡野村妇,这才管家甚严,不让人有口舌可嚼。”
这样的人,真的能牵制冯氏吗?青棠很是担心。
“这些都不重要。”姜明枝随手扯了个大迎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只要她是父亲的嫡母一日,冯氏就必须敬着她,她虽说可能没有什么学识见地,只要心思不坏,也能管教管教家里的哥儿姐儿,这就够了。”
姜荣清这会儿心情很复杂,坐在书房里,觉得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今日这件事,应该就是珍儿的人先动的手,可自己这个长女却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就等着今天这件事发生了,他忽然恍悟……对,是她太过冷静了,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长女如今也不过十八,若是真的早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件事,那她的心机城府,就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