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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乐快步进屋道:“主子,那人醒了!”

余闲一怔。

林默主动起身告辞。

余闲起身送了两步,就被林默给拦住了:“我这儿不妨事儿,王妃自忙便是。”

见此,余闲也不跟他客气。

“久乐,把我嫁妆里那个半圆黑石头取来。”

门帘掀开,珠翠轻撞,室内的热气混着药汤的苦味儿扑面而来。

“咳咳咳”

“娘您慢些用。”张野仔细地喂着他娘米汤,听见珠翠声连忙看了过来:“王妃!”说完又低声对他娘道:“娘,故人来了。”

床上的女人猛地扭身望了过来,见来人身披狐皮大氅,头发高束成髻只簪了一对玉簪,转身间露出了一张脸,她的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极轻又满是怀念与怅然:“娘~”

正脱大氅的余闲动作一顿,方才的纠结踹踹尽退。

“是我失礼了。”女人回神的很快,她不自在地笑了笑,一双眼睛还是眼巴巴地瞅着余闲道:“只是夫人与故人极为相似。”

“看得出来。”余闲点头,指了指自己这张脸,又指了指对方:“我这张脸与你也极为相似。”

“是么?”女人怅然,她伸手摸脸,十指上不是冻疮就是茧子,让她一时有些失神,她不大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了,或者说她都不大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我瞧的是骨相,不急,养上半年夫人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日后之事如今说还太早。”女人笑了笑,一双眼睛时不时往余闲的胳膊上瞟。

“月酒验青张野亲眼瞧了,我也不再折腾一遍了,或许这个东西夫人识得。”余闲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半球状的黑色石头,半颗龙眼大小,一面是光滑的半球状,一面是鱼鳞般深浅不一的纹路。

“这是!”张野下意识摸上领口。

余闲挑眉,另一半果然在他们身上,所以说还是近亲?!

女人见了立马撑起身子半趴着扑了过来,仰着头一把抢过那半颗石子,然后就是不停的咳:“咳咳咳”边咳边朝张野伸手。

吓得张野紧忙上前给他娘拍后背,却被他娘反应激烈地拦下,只疯了似的不停摇晃伸着的手,张野无法,只能一把从脖子上拽下了条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极为相似的半球状黑色石头。

余闲眼睛一眯,这就是那另一半?没错,料子是一同一块,手艺也是出自一家。

女人一左一右拿着,两只手抖得不像个样子,但还是边咳边强撑着拼凑一起。

严丝合缝!

“张廖连安是你什么人!”女人声音嘶哑又带着十足的期盼。

余闲叹了口气:“我亲生父亲复姓张廖,名上连下安。”

女人听了一脸的激动,一把拉过余闲的手:“你是哥哥的女儿!我是你姑母呀!哥哥呢!嫂嫂呢?”

“家父家母已故十三载,如今世上只剩我一人。”

“也是,哥哥自小便期盼将来能得一女,若他还在,如何舍得你一人,他自是会陪你的···”

余闲就这么看着女人慢慢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心中就是一咯噔。

这心理瞧着可有点不对。

“自我父亲去世我娘便如此了。”张野上前一把环住他娘,低着头道:“若非,我娘错把他认成我爹,我娘又怎么会嫁给他!”

这个他是说张老三吧!?

张野抬起头,张了半天嘴还是道了一声:“王妃,”然后剩下的话就好说了:“今日您先回吧!我娘每次犯病少说也得一整日的功夫。”说着看向他娘手中紧握的拼合一体的黑球道:“这东西短时间内怕是还不得王妃了。”

余闲看着放空着低声不知嘟囔什么的女人,半晌应下准备离开。“好。”

披上大氅正要往出走呢!就听身后传来低哑的一声:“这些年可还好?”

一幅幅飞速在眼前划过,余闲没办法遮掩,也不想遮掩,原身过得何止一个不好。

“我活下来了。”

张野脸色一白。

活吗?

珠翠相撞声中,余闲顶着飞雪离开。

“主子,您是?”

余闲一直没刻意瞒久乐,她以为这丫头早就忍不住开口问了呢!结果居然能忍到今天。

“段干余闲,嗤!”余闲冷笑一声:“我该姓张廖的。”

“您不是二郡主吗?您是定安王府的二郡主啊?”

“这个故事要讲,得从十八年前说起了。”余闲叹了口气。

“在中州,世家豪族多族大支多人众,但却有一家例外,虽人丁不丰,却任谁都不敢轻易招惹,那就是安阳张廖。

张廖家不拘子弟,八股文学也好,曲乐杂学也罢,想学什么学什么,其中以医术为最,尤其善治疑难杂症,许是因为清楚交好一个好医者的重要,张廖家自来能在一众世家中独善其身不受骚扰。

可这一切在十九年前变了。

那一年下了三场雷火。

第一场是十九年前的秋天,张廖家族长幼子张廖石闻抛弃庶务,一心扑在偏门之术上,在湖心岛闭门钻研,突然一个夜里,湖心岛遇雷火之劫,声震安阳,所幸楼台尽毁却无人伤亡。

三月之后,边关遇袭,平西军粮草见底,眼瞅着要城破之时上天垂帘,降下雷火,助中州大败西漠。

听说那一战,声震九霄,地动不止,定关城外尽是焦土,目之所及尽是焦尸!西漠骑兵营八千骑兵折进去七千,惨烈至极。

又过一月,除夕年底,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张廖家又降雷火,一门一百一十一口,雷火后发现了一百八十三个焦尸。”

“多的人是杀手?”久乐瞬间捕捉到她家主子有危险的信息。

“是呀!”余闲冷笑,多明显呀!好好的怎么会平白多出来七十二人呢?可太守依旧将张廖家惨案定为意外。

岂不是个笑话!

“为什么?”久乐心中警惕,杀手出现,定有所求。

“贪心不足,蛇吞象。”余闲闭上了眼睛。

因为火药。

张廖石闻本来狂迷炼丹之术,却意外发现了火药。

冷兵器时代,火药意味着什么?那是无可阻挡的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