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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手下番子们开始在尸体堆里搜刮战利品,沈烈和两个浙兵老卒站在一旁,一边优哉游哉的踱着步子,一边凑在一起盘算了起来。

“嗨呀!”

一想到此番立下此等大功,沈烈便眉开眼笑起来,似乎连胳膊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

与两个老卒闲聊了起来,两个老卒也眉开眼笑。

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鞑靼悍匪,沈烈不由得冷冷一笑,满心嘲讽。

知不知道什么叫正规军?

骑术再好,箭术再精能挡得住火枪齐射么。

大批缴获被搜刮了出来,依大明军制,杀死敌军一人便可官升一级,或领取五十两白银,阵斩三人便可再升一级,赏赐加倍。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军功赏赐!

“说起来这大明的军功呀。”

老卒眼睛眯了起来,笑着恭维道:“大人威武!”

这大明的军功还是很值钱的!

早些年还真有边军将领,从普普通通的大头兵,甚至还有从蒙古逃出来的奴隶,硬生生的靠着军功一路升到了游击,参将,镇将,副总兵……

最后干上了总兵!

这个人叫做马芳,从嘉靖朝开始崭露头角,凭借一身的武艺,靠着鞑靼人的人头,从一个逃奴一直做到了都指挥佥事,左都督,宣府总兵。

堪称嘉靖朝边军第一猛将!

直到万历七年才因病还乡。

万历九年去世。

他的次子叫做马林,如今在大同当参将。

想着想着。

沈烈心情越发畅快。

当然了。

在这个年月,赏赐轻重主要看立功之人是不是在朝中有人,就像早些年在朝中没人的戚继光,嘉靖,隆庆二朝立功无数。

可还是不受待见。

倘若朝中有人……

那就不一样了呀!

不多时。

前面传来了一声惊叫:“有活口!”

沈烈眼前一亮,便赶忙提着燧发火枪赶了过去,看着几个番子将死去战马肚子下,压着的一个满身血污之人拽了出来。

细看此人的装束,马裤,马褂,套头衫,身上还罩着一件皮甲,皮甲上挂着一把马刀,胡子拉碴的脸上沾满了血。

随着众番子围了过来。

这鞑靼马匪似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沈烈微微皱眉,冷道:“会说汉话么?”

这马匪便十分凶悍的龇牙咧嘴,用生硬的口音向着沈烈骂道:“明狗……”

话音未落。

沈烈便勃然大怒,狠狠一枪托砸了上去,将这鞑靼马匪砸翻在地,又忍不住朝着脸上狠狠砸了几下。

“大人息怒!”

“别打了!”

众番子吓了一跳,赶忙将怒气冲冲的沈烈拽住,这活口的价值可太大了,打死了就不值钱了。

沈烈这才悻悻作罢,一口唾沫啐了过去。

和谁俩呢!

众番子赶忙将那鞑靼人绑了起来,继续清理战场。

片刻后粗略一数。

番子们很快将缴获清点完毕,总计阵斩鞑靼三十八骑,缴获战马八匹,弓四十把,皮甲若干,箭无算……

可问题来了。

一个年轻的番子跑了过来,有些为难的请示道:“大人……要枭首么……这么多首级咱带不了呀!”

沈烈一愣。

不由得摸了摸头。

这才想起来明军记功的方法是要割首级,这办法确实有些不人道了,再说咱这是押镖呢,随身携带这么多脑袋也实在说不过去。

“笨。”

随着沈烈眼皮一翻,没好气的笑道:“这规矩得改改……割头皮!”

几个手下一呆,忙道:“大人英明!”

估摸着。

割头皮记功也差不多吧,鞑靼人的头皮确实和咱大明人不一样,而且看上去一目了然。

随着番子们开始忙忙碌碌,不远处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人!”

随着沈烈停下脚步,转身看去,便只见百米外的另一处废弃军堡中,那英气的平遥镖局青年,在白衣女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青年一手提着火枪,一条腿还在淌着血。

“哎。”

沈烈赶忙带人走了过去,光顾着捡军功,怎么把他给忘了。

说话时。

兄妹二人走到了沈烈面前,青年一脸感激的抱了抱拳,轻声道:“大人援手之恩,李朝花没齿难忘!”

那略有些狼狈的白衣女子,也想着福了一福,轻声道:“素素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沈烈微微一笑,还了一礼:“在下东厂沈烈……不必谢。”

重新见了礼。

按照江湖规矩报了字号。

“东厂……沈烈沈大人。”

随着李朝花,李素素兄妹口中喃喃自语着,三人便相视一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喜悦。

或许这便是同胞之间守望相助的本能。

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清点战功,收拾缴获,将各种缴获的战利品都装到了缴获的八匹战马上。

一直到了晌午时分。

才有一队附近驻守的边军,匆匆忙忙的赶来查探军情,看着那目瞪口呆的边军游击,还有上千个卫所兵。

沈烈咧了咧嘴,将那游击叫过来亮出了牙牌。

“你。”

一声吩咐。

沈烈让这游击带着兵,再带上几个番子,护送这些战利品回京城报捷,自己便带着镖车马队扬长而去。

留下胡子拉碴的边军游击在风中凌乱。

再次上路时。

安全起见。

两支骑队索性合兵一处,带着战死的七八个平遥镖局镖师,离开了这奋战一夜的危险地带。

然后在天黑之前徐徐开进了前方的一座县城。

城内。

客栈里。

简单的梳洗过后,沈烈便来到了院子里。

看着李朝花拖着一条瘸腿正在忙里往外的买棺材,雇佣马匹车辆,将那些战死的镖师入殓。

沈烈缓步走了过去,轻声道:“李镖头节哀。”

李朝花苦笑起来:“多谢大人……我等既然吃上了这碗饭,便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沈烈便不再多言。

草草在县城休整了一晚过后,天不亮,两支镖队再次启程,向着大同府徐徐前行。

最危险的路段已经过去了。

前方一路坦途。

镖车吱吱呀呀的走着,沈烈与李朝花兄妹并骑而行,闲聊着这一路行来的凶险。

李朝花十分客气谦逊,而他的漂亮妹子则十分好奇,不时的打量着这队奇怪的东厂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