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玄都是老实人,但并不是傻子。
这里面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傻子是真不懂什么叫险恶,老实人是懂,但不愿把事情想的太险恶。
尤其这次往西岐请救兵的主意,还是老君告诉他的,玄都更加不会怀疑自己的老师。
直到此刻准提笑吟吟的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这让他神情变的犹豫起来。
不过,看着那圣人笑容中的幸灾乐祸,玄都再次坚定了起来。
老实人的第二大特点,就是认定了目标,不会轻易放弃。
虽然这圣人一通言语,让他心中也起了怀疑,不过玄都最终还是一稽首道:“既然圣人不会阻拦,贫道在这里谢过了!”
言罢,也不多作理睬,直接催动遁光绕过那圣人,就这么径自往西岐的方向赶去。
“善哉!”
那边准提圣人闻言一声长笑:“素闻太清门下玄都道友,颇有老君风范,今日正要……”
“啪!”
“啊!”
一声脆响,一声惨叫,让已经打定主意决不回头的玄都再次转身。
准提圣人已然不在近前,远远只见一个黑点。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光华往高天而去,看着有些眼熟,好象是老师的扁拐?
玄都心下茫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向着西岐方向而去。
过了片刻,那准提圣人再次返回,光秃秃的脑门上,还有一个新鲜的扁拐印儿。
看了看远处的玄都,这圣人用手揉了揉脑门,原本红印儿瞬间消失。
“善哉,背后偷袭,道友有失三清风度啊!”
往头顶看了一眼,这圣人想要再次去赶玄都。
却不料一张图卷,自空而落,挡住了他的去路。
“哗啦啦”一声响,那图迎风展开,五色毫光冲天而起,现出一座金桥。
老实孩子就算天不照应,也有师父照应……
盯着那桥看了一会,准提笑道:“道友既然阻我,何不现身一见?”
金桥之上,轰然有声:“该见之时,自然会见,道友请回!”
看着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五色图卷,准提圣人迟疑了片刻,手中的七宝妙树晃了两晃,最后一声叹息:“罢了!”
说着,他扭头向朝歌的方向赶去。
谁知,刚转过身来,身后又是哗啦啦一声怪响。
没等那准提明白过来,已被那图卷入其中。
隐隐间还能听见他的怒斥声……
“呵呵,我门下你与西方有缘?”
高空中,隐隐传来的老君的讥笑:“背后偷袭……谁都会!”
……
“玄都师伯,这算什么勤王诏书!”
西岐,太师府中,当接过玄都的诏书一看,闻仲差点没当场撕了:“让我西岐大军给商王抢美人?”
“唉,闻仲师侄,你有所不知……”
那边玄都也知道此事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把朝歌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说圣人暗施手段惑乱君王,商太师眼珠子瞪的老大:“这样也行?”
不过他也知玄都“老实”之名,知道这位师伯决不可能在这件事撒谎。
“既然如此,吾便先带着诏书去见大公子!”
闻太师想了想,开口答道,他知道玄都仙道中人,应该不愿参与这些俗务,更没有当钦使的觉悟。
果然,听到闻仲之言,玄都连连点头。
当下,请这位师伯在府中休息,闻仲再次赶往西伯候府。
如今姬昌被囚羑里,一应事务都交由长子伯邑考处治。
等到了府中,闻仲取诏书于伯邑考看了,又言及玄都不至的原由。
这位长公子素来宽和,倒也没有计较:“即是世外仙长,又不是朝庭钦使,不来传诏也倒寻常,只是太师……”
说到这儿,他举了举手中的诏书:“命西岐发兵,夺取子期军中美人吉祥天女,这等诏命……我等如何能遵行……”
“事急从权……”
闻仲见伯邑考面带黑气,知其性命难保,犹豫半天,还是硬不下心肠,最后道:“子期叛乱,并非虚假……”
“……商君昏聩,亦是事实,不过如今朝歌危急,那叛臣子期勾结胡佛,欲篡吾华夏正统,却也不可不救……”
说到这儿,他抬头再次看向伯邑考:
“若公子觉着确实不妥,干脆尽起吾西岐之兵,先以勤王之名,前往商都,斩杀子期,救出君候,之后再吊民伐罪,斩了帝辛!”
说到最后,闻太师单手一劈,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啊?”
那边伯邑考闻言大惊,连连摇头:“太师此策,如何使得!吾家世代效忠商庭,岂可谋逆!”
听到此言,闻太师眼中神色一黯,心中叹息:“此子命绝矣……”
倒是那边西伯侯次子姬发闻言,凑过来道:“兄长,太师此言,亦是良策!”
他的眼中,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那边闻仲见了,心中又是一叹:“大师伯所言,句句无差……”
“虽是良策,却非上策!”
伯邑考连连摇头:“这样做,故然能救父亲,却也让他背上了不忠之名,吾不为之……”
“那公子想要怎么做?”
另一边,上大夫散宜生忍不住插言道:“莫非真要奉诏夺美?”
“自然不可!”
那边闻仲摇头,他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只是不忍开口,此时见伯邑考如此,知其命数已尽,就再没了顾忌。
“公子虽有忠君之心,但此等乱命岂可遵从,不若以赎罪救父的名义,发兵朝歌,勤王靖难,夺美之诏绝不可奉……”
想了一想,伯邑考倒点头:“太师之言,正合吾意!”
闻仲微微一笑,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方意,既绕开了商君乱诏,又有了出兵的名义。
最重要的是,西周自此拿到了主动权,可以自己定名份了。
既然这一次,可以不遵君王诏书,自行前往朝歌勤王,下一次也可以自行前往朝歌灭昏君。
大义名份在手,万事皆从容。
唯一可惜的……就是伯邑考!
“既然如此,就请太师准备兵马粮草,择日出兵朝歌勤王!”
伯邑考似倒是满怀信心,冲闻仲说了一句。
“公子放心,吾这就去安排!”
闻太师点了点头,便往殿外走去。
刚至门口,就听身后伯邑考道:“来人,布上香案,待吾净手焚香,算个吉凶……”
闻仲一个趔趄,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一甩袖转身离去……
该死的娃儿……救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