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李大人的小女儿李柒柒也是个有手段的,她自小没了生母,年幼的她不知用何手段讨得了嫡夫人的欢心,使得她被记在了嫡夫人的名下,身份地位上完成了质的飞跃。
李御史后院盘根错节,有嫡夫人一位,侧夫人两位,侍妾通房不计其数。
李柒柒能够在众多姐姐中脱颖而出,获得父亲青睐,少不了她养母李御史嫡夫人的助力。
李御史虽然好酒好色,驭女无数,但是非常看重嫡庶之别,虽和正室夫人没什么激情,这些年一直也相敬如宾,所以嫡夫人的地位那是十分稳固。
这也带着李柒柒在御史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可以说她在御史府后院的地位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两个侧夫人对她都要礼让三分。
她之所以能这么受宠,除了会见人下菜碟以外,勾心斗角那些手段也是了如指掌。
什么栽赃陷害,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是让她玩儿的明明白白的。
早年间,李御史被许太傅压制的死死的,也曾有世家子弟上门向李柒柒提亲,却被许家从中作梗,一个个的都不了了之了。
李夫人为此还触发了多年的隐疾,在打理后院琐事上愈发愈有心无力,李柒柒顺理成章的倒下了这重任。
一开始,两个侧夫人多有不服,对管家之权虎视眈眈,李柒柒知道两个侧夫人的娘家在上京城还有些地位,自己轻易是动不得的。
所以以赏花为由,当着两个侧夫人的面儿,派人打断了两个不安分侍妾的腿,听说其中有一个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家丁拿着棍棒行刑,她就坐在一旁的凉亭里赏花,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看着两个侍妾血肉横飞的双腿,那个侧夫人都要吓晕了,偏偏李柒柒跟没事人似的,还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摇摇头做出一脸可惜的模样:
“可惜了,这双腿你们日后怕是再也不能跳舞了,还怎么好好服侍父亲,来人,把她们送到庄子上去。”
随后两个侍妾被人塞进了麻袋,明面上说是送去庄子,其实是死是活谁也不清楚。
她大张旗鼓作出此等行径,就在御史府众人都以为她会受罚失宠之时,她却巧舌如簧,在李御史面前奋力辩解分说,说那两个侍妾如何不尊嫡夫人,如何对嫡夫人的位置虎视眈眈…
最后,在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问了句:“父亲,当真要为两个无关紧要的侍妾与女儿生分了吗?”
过了好半晌,李御史只是叹口气摇了摇头,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事情发生后,两个侧夫人终日郁郁寡欢,她们俩一致认为李柒柒这是在杀鸡儆猴,都十分识趣的放弃了对管家权的争夺。
所以这些年,御史府的女主人,明面上是嫡夫人,实际上实权都在李柒柒手里。
李柒柒得了势后并没有忘本,依旧对李夫人那个养母恭恭敬敬的,晨昏定省,亲自煎药,下厨做菜。
在外人眼中,她和李夫人比亲生母女还要亲。
她这一套做派下来,蒙蔽了李府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李夫人的亲生儿子,如今正在骁骑大营做都尉,从六品,真论起来他的顶头上司还是江怀景。
真不知道李御史抽哪门子邪风,非要送李柒柒进宫,跟皇后和江家过意不去。
李夫人的娘家也十分喜欢李柒柒这个冒牌外孙女,毕竟她长相甜美,精通为人处世之道,李夫人母子又对她多加赞赏。
李夫人本是长安侯嫡女,老侯爷曾随沈念琛的祖父征战四方,后来在一次战役中伤了腿,自此以后便被封了长安侯,年俸三百石,堪比郡王。
李夫人是老侯爷幺女,在李家颇受宠爱。李御史平日里没少沾长安侯府的光,要不然就凭他那微薄的俸禄如何养得起后院那一堆莺莺燕燕。
李夫人从小在父母兄嫂的宠爱中长大,性子醇厚良善,对李柒柒这个女儿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着。
自从她听说李柒柒父女俩有了入宫为妃的打算,私下里曾多次劝导李柒柒。
“柒柒啊,当初你瘦的跟个小猫似的,你父亲都说你养不活了,是我一意孤行,衣不解带的守了你几天几夜,你才有如今这般模样。
你说你如花似玉一个大姑娘,怎么就想进宫呢?皇宫哪里好呀,倒不如觅得一个良人,夫妻携手相伴,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
李柒柒眼神冰冷:“母亲,您的养育之恩,柒柒铭记于心,只是女儿不明白,您为何不同意我入宫为妃呢?
我一旦进宫,于御史府和长安侯府可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
“光宗耀祖都是男孩子的事儿,你在这儿起什么哄?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安安稳稳的嫁给一个普通人,凭你的能力,日子过得一定风生水起。”
李夫人情绪有些激动,说几句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李柒柒不为所动,李夫人试图继续劝说:“况且母亲听你舅母说了,当今帝后年少情深,他们之间怎么容得下你,你别自讨苦吃!”
李柒柒负手而立,看着缠绵病榻的养母:“来不及了,我和父亲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夫人大惊失色:“行动?你们要干什么?”
李柒柒冷笑:“他们不是帝后情深吗?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受得住舆论的压力。”
李夫人抓紧了棉被,大喊一声:“孽障,我精心教养你多年,怎么就没发现羊皮之下的狼子野心呢!”
“母亲过誉了,女儿自小便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权利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母亲安心养病,等女儿的好消息。”
说完,李柒柒便离开了。
李夫人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思来想去还是命自己的贴身女使去长安侯府报信了,如果御史府真的出事儿,她一定要第一时间保全她的儿子。
此时还在校场练武的李慎对当下局势一无所知。
江怀景也是听杜副将说,骁骑大营里出了一个身手不错的后生所以特意来瞧瞧。
只是,这小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江怀景带着疑问走上前:
“小子,听杜副将说你身手不错,练练?”
李慎一愣,随即抱了抱拳:“将军,晚辈得罪了。”
二人拿着长矛,来到擂台上。
李慎率先发难,江怀景迎刃而解。
江怀景只守不攻,眼见差不多了一下把李慎挑下擂台。
李慎摔下擂台也不气馁,站起身揉揉屁股:“多谢将军手下留情,是晚辈卖弄了。”
江怀景也不吝赞美:“身手的确不错,杜老弟这眼光越来越好了。”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
“小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如今从几品,家中都有什么人,可有婚配?”
杜副将笑着说:“江大哥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让人家先回答哪一个?”
江怀景随意的席地而坐,招招手让李慎坐到自己旁边。
李慎颔首:“晚辈李慎,父母亲人尚在,如今是六品校尉,并无婚配。”
江怀景拍拍他的肩膀:“别急,以后我和杜副将都会给你留意着的,好好干,我看好你!”
李慎点头:“是,将军。”
江婉这边每日除了赏花喂鱼就是待在坤宁宫养胎。
时不时的也会去丞相府陪陪乔夕晨。
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把众大臣逼沈念琛选秀的事儿放到心上,每天的状态就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沈则修留下那些太妃太嫔一个个的也算安分,根本没人给她添麻烦。
偶尔还有几个相对于年轻的太嫔会来寻她说说话。
而一早被李御史父女收买的说书先生也来到了上京城最受欢迎的茶楼。
他找到一个最佳位置坐好,准备按李柒柒的吩咐去做。
他不知道的是,这家茶楼可是杜如宝以前最喜欢的茶楼。说书先生讲那些凄美的神话故事也是杜如宝最喜欢听的。
更加碰巧的是,今日杜如宝回家探亲,就干脆把江望赢扔给了杜夫人,决定一个人出来走走,顺便去丞相府探望乔夕晨。
自从乔夕晨生产完,她还没抽出空去看看呢。
杜如宝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这家茶楼,回想自己未及笄时候那快意江湖,杜如宝勾了勾唇。
不由得感慨:“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她抬起头看了看时辰,心想:进去听个故事再去丞相府也来得及。
于是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要了两碟点心和一大壶热气腾腾的菊花茶,找了一个最中间的位置坐好。
抬起头看了看那陌生的面孔,嘀咕道:“怎么换先生了,也不知道他讲的怎么样?”
话说,当今陛下和皇后是怎么认识的?想当初陛下还是宫里最不受重视的皇子,而皇后也是名动上京城的草包小姐……
哎,这二位也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后来先皇预铲除许家,这才让一直不受重视的皇六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抓到了机遇…
杜如宝的拳头握得吱吱作响,连吃点心的心情都没有了。
突然她看见了桌子上正在冒着热气的菊花茶,她拿起茶壶二话不说就走到了说书先生身边。
尽管这样,众人也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说书的自己还以为杜如宝是看他讲的好来给他倒茶的。
他把茶杯向外挪了挪,杜如宝不屑的笑了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一整壶滚烫的菊花茶都倒在了“满嘴喷粪”的说书先生的头上。
说书先生被烫的滋哇乱叫,杜如宝满脸怒色,把茶壶摔个粉碎:
“你小时候你娘是用尿布给你擦的嘴吗?坐在这儿满嘴喷粪,当今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战功赫赫,造福于百姓,这上京城谁人不知?
还有当今的皇后娘娘,她和陛下相识于危难之时,二人一路互相扶持,才有了百姓今日的安居乐业,北墨边境的稳定。
你怎么好意思在这儿抹黑他们的?还有你们,是不是如今日子过得好了,就把陛下和娘娘的功绩抛之脑后了。
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我呸。”
杜如宝骂了一通还不够解气,抬起脚便踹到了一张桌子。
说书先生被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杜如宝质问:“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如此蛮横无理。”
“无理,我还有更无理的。”
杜如宝掰住说书先生的手指,用力向后掘。
说书先生疼的大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说,为什么在这儿胡说八道,为什么抹黑陛下娘娘?”
说书先生心虚的低下头:“女侠这话问的,小人就是靠这本事吃饭的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杜如宝加大了手劲儿:“你说不说?再不说实话,你这右手可就废了。”
杜如宝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也是个练家子,说书先生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骨头逐渐断裂的声音。
“你,你目无王法,你仗势欺人,你…”
杜如宝又用了些劲儿:“那走啊,我们一起去衙门啊,我只是打断了你一只手,你公然侮辱陛下和皇后,够你喝一壶了,你敢跟我去衙门吗?”
杜如宝一脸笑意,就是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样。
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她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嫂子,她们两个还是旧日同窗,闺中密友,怪不得她听了说书先生说这些会如此生气。”
另一个百姓问:“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当然没有,想当初将军府少夫人待字闺中时,我就在这家茶楼远远见过她几次,我敢保证,她就是少夫人。”
百姓们闻言纷纷告饶:“少夫人,我们就是闲着没事,来这茶楼听书来打发时间,我们无意冒犯陛下和娘娘啊,少夫人息怒。”
杜如宝低声喝道:“不关你们的事儿,但是你,今日要么在这里给我交代清楚,要么咱们就去衙门分说分说。”
说书先生恨不能一头撞死在这儿了,奈何他的手指还被杜如宝按着。
“姑奶奶,我说,你先松开我。”
杜如宝威胁道:“你若是敢耍花样,你就死定了。”
杜如宝松开手,说书先生用自己的左手托住右手:“是御史大人家的小姐,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这么干的。”
杜如宝一脚踹在了他的裆部:“区区一百两,你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陛下和娘娘,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说书的在地上疼的直打滚,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
杜如宝踩在她的胸膛上:“你若是再说半句假话,我就把你揍成猪头,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说书的急忙求饶:“句句属实,句句属实。”
“御史小姐都让你怎么说?”
说书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杜如宝喝道:“说,不然我就把你丢进大牢喂老鼠。”
“按照李小姐的计划,接下来,小人会说,陛下如何好色,娘娘又是多么善妒…”
杜如宝气的不轻,连嘴唇都在发抖,御史家想送女儿进宫的事儿,她在家时听江晔提过一嘴。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念琛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就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御史家会想出如此的下作手段,竟然妄想利用舆论的力量,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我给你两条路,跟我走,做人证。”
说书的问:“那第二条路呢?”
“我送你去官府。”
杜如宝满脸的婴儿肥,显得人畜无害,用平和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来。
说书的唉声叹气:“女侠,你觉得我有的选吗?”
杜如宝一把将人拎起来:“你明白就好。”
说着,她提起说书的便去了丞相府。
乔夕晨午觉刚醒,便听下人说江府少夫人来了,还给她提了一个“礼物”。
“那还不快快有情。”
杜如宝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也不见外,坐下以后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一口就喝没了。
乔夕晨调笑:“大嫂,你这是逃荒过来的吗?”
杜如宝一脸气愤:“你别提了,我本来早就该到的。
可是我途径咱们经常去那间茶楼,没忍住便想进去坐坐。
结果你猜怎么招?我听见那个说书的竟然在胡编乱造满嘴喷粪,他抹黑小婉和沈念琛。
我这暴脾气,我能忍吗,我当场就把人揍了,真是可惜了我那一壶热气腾腾的菊花茶,全都用来浇他那夜壶脑袋了,气死我了。”
乔夕晨捂着嘴笑个不停:“有日子没听过大嫂骂人了,没想到你这嘴皮子还是这么溜。”
“你还笑呢,我跟你讲,在我多番逼问下,那个说书的承认了,他是有幕后主使的,小晨你心思细腻,不如你猜猜这幕后主使是谁?”
乔夕晨眼皮一跳:“莫非是,御史大人?”
杜如宝打个响指:“猜对了,不过倒不是御史大人收买的他,收买他的人,是御史大人家的幺女李柒柒,啧啧啧,她这是想逼的沈念琛不得不娶她啊,她这么恨嫁吗?她是没人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