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掐算日子,也快到秋玉嫣的封后大典了,眼看着红羽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她和沈念琛商量过后决定找北承傲辞行。
北承傲略微有些不舍:“本来是邀请你们过来玩儿的,却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对不住二位了。”
沈念琛抱拳笑道:“北承兄不必自责,我们此番来也并不算全无收获。”
江婉附和道:“对啊,我们还得到了一对鸳鸯枕,这对我们习武之人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
我们也算间接撮合成了你和红羽姑娘的爱情。
而且,我也有了属于我们二人的爱情结晶。
你就安心好好照顾红羽,等她恢复好了早点儿把人家娶进门儿,也不枉我费那么大劲儿就你们一回。”
北承傲笑着说:“一定一定,既然二位去意已决,寡人便不再强留了,从此以后,山高路远,望自珍重!”
“保重!”
江婉临行前,将红羽要用的上的药物都交给了北承傲,嘱咐他隔两日就找人给红羽换次药。
还把秋水荣给她的玉容糕也贡献出来,告诉北承傲等以后结痂了再用,可以除去疤痕。
因为江婉有了身子,所以沈念琛特意让北承傲套了辆马车,这样江婉也可以少些颠簸,舒服不少。
而他,自然而然的充当起车夫的角色。
二人出了东戎国都,便走官路直奔南辽都城。
不出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王氏母子回家之后心有不甘,跑到马家大闹了一场,还扬言要取消和马家的所有订单。
马家老爷好说歹说,却被母子二人一顿奚落。
他们甚至把脏水泼到了马瑛娘头上,说她花枝招展,不守妇道,没能给他们王家传宗接代…
马家老爷被气的白眼儿一翻晕死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马老爷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沿街寻找马瑛娘。
几经打听后,才得知马瑛娘母女攀上了将军府。
马家兄弟见此纷纷打起了退堂鼓,马家老爷子却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她就是攀上了皇帝,也是我马家的女儿,走,我们去将军府寻人。”
于是,他拉着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势汹汹来到将军府门前,管家得知后立刻将事情禀报给乔雪宁。
乔雪宁来到后院找到马瑛娘,跟她说明此事。
“家父对我一向比较严苛,东家,我躲不过去的,必须自己面对此事。”
乔雪宁点点头:“也好,不过你别怕,我就在门后面给你撑腰。”
“多谢东家。”
此时,裁缝铺的人还没到,马瑛娘母女身上依旧是昨日那套破旧烂衣。
等马瑛娘出来的时候,将军府门外已经围上来不少群众。
马老爷子见人出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逆女!”
马瑛娘惊愕的愣在原地,丫丫护在她身前:“不许打我娘。”
马老爷子也不管有这么多人在场,冲着马瑛娘就是一顿臭骂:“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被人家扫地出门了,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为父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在这一刻,马瑛娘对这个亲生父亲彻底心寒:“您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指责我,您怎么不问问我在王家都经历了什么?”
说着,马瑛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撸起自己的袖子:“他们母子根本没有把我当人看,对我非打即骂,王铁柱更是在外面养了外室。”
马老爷子说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你已经没了生育能力,你若是懂事的,就该给你夫君纳妾,而不是一心培养你的女儿。”
马瑛娘冷笑一声,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怪不得,王家母子敢如此怠慢我和丫丫,原来连您都是这样想的。”
马老爷子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别在这儿装可怜卖惨,快跟我回王家去赔礼道歉,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马瑛娘听着这荒唐至极的话,奋力甩开了马老爷子的手:“休书已下,从此以后,我和丫丫与他们王家再无瓜葛,要回去您自己回去吧。”
王老爷子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女儿会这么跟他说话。
“你敢忤逆不孝?”
马瑛娘自嘲的笑了笑:“家养我十五年,我用我最好的十年光阴换你们顺风顺水,生意兴隆。如今,我们两不相欠。”
马老爷子气的捶胸顿足:“好,好一个两不相欠,你当真不管你那个瞎眼的娘了吗?”
马瑛娘身子一颤,她之所以在王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有多一半儿原因就是为了让自己母亲日子能好过一点儿。
如今听马老爷子这么说,她又有些摇摆不定。
乔雪宁眼看情势不妙便走了出去:“瞧马老爷这话说的,我已经认马娘子为义妹,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她的母亲自然也算是我的母亲。”
马瑛娘转过身:“东家……”
乔雪宁朝她使了使眼色,马瑛娘心领神会退到一旁。
“你是?”
张嬷嬷拔高嗓音说:“我们夫人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乔氏商行的创始人!”
马老爷子闻言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乔老板,按照您这个逻辑,老朽也算跟您沾亲带故,日后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在生意场上还请乔老板照顾一二。”
马瑛娘看着阿谀奉承的马老爷子,心里恶心极了。原来,他满脑子只有他那两个儿子,竟然丝毫不替自己考虑。
乔雪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好办,赶明个我就让人把马记丝坊收购到我商行的名下,到时候将马记交给我义妹打理…”
“不可!”不等乔雪宁将话说完,马老爷子急忙喊了一声。
乔雪宁挑挑眉:“有何不可。”
“马记是我就给两个儿子的,瑛娘,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有在插手我马家生意的道理。”
马老爷子实话实说,丝毫不顾及马瑛娘的感受。
乔雪宁反问道:“既然我义妹没有插手你家生意的道理,你又凭什么让我对你家生意多加照拂呢?”
马老爷子讪笑道:“咱们都是亲戚吗。”
乔雪宁面容越发俊冷:“马老板,我虽为一介女流,叱诧生意场多年,靠的也绝不是四处认亲这种下作手段!”
马老爷子笑容僵住:“乔老板这话说的就别有新意了,照你这意思我马某随意四处攀亲了?”
“不然呢,你当初生意做不下去了就嫁女儿,如今为了儿子又不让女儿离开人渣,不要脸的见多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乔雪宁回头,只见杜如宝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宝儿怎么出来了?”乔雪宁温柔的问道,与刚才凌厉的嘴脸略有不同。
“赢儿睡下了,我听管家说门外有动静,就赶来瞧瞧。”杜如宝说。
马老爷子被骂的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白,哆哆嗦嗦的看着马瑛娘:“你就站在那儿看着为父被人作践吗?”
马瑛娘别过头:“您若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叫我们如何去作践您?”
马老爷子指着马瑛娘,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早在你打我那巴掌起,我们父女情分也就那样了,而且有一句话,我压在心底很久了,今日就想问问您,我到底哪里不如两个哥哥,竟让您如此便宜。
你看看他们俩,养尊处优的过日子,吃的猪一样的身板,他们是算盘打的有我好,还是脑子比我好使?
父亲您生我一遭,为何如此对我?”
马老爷子板着脸说道:“我如何对你了,我好吃好喝的把你养大,给你找了个富贵婆家,都是你自己不中用,生不出儿子来,还抓不住丈夫的心,管我什么事?”
马瑛娘质问道:“好婆家,您和哥哥们就没因为我的好婆家得到过好处吗?
我不过是您眼中的棋子,哥哥的踏脚石,你们谁在乎过我的想法?”
马老太爷身后那略微年长的男子说道:“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马瑛娘又哭又笑,质问道:“我难道不该委屈吗?我在王家受尽苦楚,你们作为父亲,作为哥哥,十年来可有人替我说过一句话?
没有,你们只是为了维持所谓的大客户,就把我推进火坑,你们可有人顾虑过我和丫丫的处境吗?你们简直把商人重利轻离别演绎到了极点,我说这些就是想让大家伙知道,我马瑛娘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这群懦弱自私又虚伪的父子三人,错的是刻薄无情的王家母子,我不过是你们权衡利弊的牺牲品。”
眼看着马瑛娘情绪越来越激动,乔雪宁急忙让人将她扶了下去。
她转过头冷漠的看着马老爷子,冷冰冰的说道:“你若是识趣儿就莫要再打扰瑛娘,若是你在厚颜无耻,我真的会让你马记在上京城消失,我说的出,就做得到!”
说完,乔雪宁带着众人走进去,并关上了大门,马老爷子大口喘了好几口气,腿一蹬,一头栽倒地上。
马家兄弟见状急忙把老父亲扛回了家,三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马瑛娘回到院子抱着丫丫酣畅淋漓的痛哭一场,等她缓过来些乔雪宁才递上帕子。
“女子要想立足本就不易,如今这都是些皮毛,日后面对的流言蜚语只会更多。你可想好了,当真愿意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吗?”
马瑛娘点点头:“我想好了,愿意追随东家。”
乔雪宁握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我刚刚也说了认你做义妹,日后你我二人便姐妹相称,我会将我名下生意最好的丝坊布庄都交给你打理,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王家马家都可以,只要不损害商行利益,我绝不过问。”
马瑛娘感激涕零:“多谢东家。”
“叫什么?”
“多谢姐姐。”
有侍女来报说,裁缝把制好的成衣送来了,眼下正在前院儿等马娘子母女过去。
乔雪宁拉过她的手:“走,咱们去看看新衣服好不好看?丫丫,有新裙子穿了,开心吗?”
丫丫点头:“嗯,谢谢乔姨。”
乔雪宁摸摸她的头:“乖孩子。”
不知怎么,她总能从这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儿身上看见乔夕晨小时候的身影。
马瑛娘摸着那柔软的罗裙,内心感慨:多少年了,我都没穿过这样品质的衣裳,丫丫更不用说了,自打出生起就破布烂衣,从没享过一天福。
想到此处,她心里恨意滔天,恨不得食王氏母子的肉,啖他们的血。
乔雪宁见她发愣,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款式,急忙说道:“你先凑合着穿,等你伤养好了,我带你去逛街,喜欢什么样式你自己挑。”
马瑛娘摇摇头:“姐姐,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丫丫也在一旁跟乔雪宁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