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泫一愣,忙问道:“荀琅剑尊的事?是什么事?紧急吗?”
荀尤先生闻言,继续抚着自己的长须,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荀琅的命灯,熄了。”
谢泫:“?!”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啊?!
他有些不敢相信:“荀琅剑尊早已登神,为何还会留下命灯?荀尤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种缘由,荀尤先生并不是很想解释,略微思索了一瞬,才道:“他离开此界之前,曾留下了一盏命灯,若是人无事,灯便无事。”
“如今...灯已熄灭,我得去寻谢筝说清楚。”
谢泫:“……”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便也没有拦下他多问什么,只拱了拱手:“荀尤先生快去吧,此事不容耽搁。”
待到荀尤先生离去之后,谢泫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如今许莲君已经渡完天劫,有了仙人之躯,而他却依然只是一介凡人。
妹妹能带着好友一同去往另一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而他,早已被他们扔下。
谢泫越想越失落,正欲离开,一抬眼便看到凤川城的方向,正疾速飞来一道身影。
“谢泫,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谢筝人呢?”
来的是顾星辉,她一身风尘仆仆,似是着急忙慌赶来的。
谢泫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走了,我也没见到谢筝。”
顾星辉:“……”
沉默了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有点酸:“唉,他们那些人,与我们这些凡人终究有别,算了,走就走吧。”
谢泫深以为然:“顾星辉,别在这里怨天尤人了,对了,你把玄鸟骗走,她有帮助到你的修行吗?近来可有什么突破?”
一说到这个,顾星辉顿时来了精神,拉着他就要分享自己的修行经验,可还没开口,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就从树丛深处传来:
“两位仙人恕罪,方才毕方大人离开后久未归,小女子实在担忧,仙人可知毕方大人的去向了”
顾谢二人俱是一愣,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来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姑娘,都有些吃惊。
“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
不怪谢泫会这般问,她没有根骨的一介凡人,能出现在布满层层叠叠禁制的镜湖湖畔,实在出乎意料。
那小姑娘被谢泫这么厉声一问,眼眶都红了起来,神态瑟缩,似是极为害怕,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是毕方大人...带我进来的。”
毕方带进来的?
谢泫有些不大相信,除非是极其信任之人,不然就算是毕方那不靠谱的性子,也不会贸然带人前去,所以这人到底是谁?
“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带你进来?”
顾星辉闻言,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解道:“你这么逼问人小姑娘做什么?”
谢泫立刻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不知道镜湖是什么地方?筝儿特地在这方圆百里的范围内设下禁制,就是为了避免凡人擅闯,这里的东西,对于凡人而言,太危险了。”
顾星辉不以为然:“是你太小心了吧,如果真是毕方带进来的,肯定不是什么歹人。”
不怪谢泫如此小心,实在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变故太多了,已经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意外了。
就算顾星辉毫不在意,也不影响他疾言厉色:“毕方不在此处,你别等了,跟我离开。”
那小姑娘明显被他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红红的眼眶里包起了泪花,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谢泫提起后衣领,直接一个缩地成寸,带离了镜湖。
落地之后,他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这里是凤川城的范围,已经安全了,你家人在哪,我让人送你回去。”
即使不喜这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但谢泫做事也极为妥帖,绝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落入危险的可能。
那小姑娘红着眼睛,瑟瑟缩缩地看着他,小声道:“回...回仙人的话,我...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灾难之下,多的是这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沉思良久,谢泫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差人给你在凤川城寻一份差事,在此处落脚吧。”
“至于毕方,他已经不在此界了,你和他的事情,日后你自己想办法吧。”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若不是看她一个弱女子可怜,他才不会动这种恻隐之心。
小姑娘闻言,抬起眼眸,积蓄已久的泪珠,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多谢...多谢仙人。”
谢泫见她应允,便取出传音玉简,联系了安排凡人差事的谢家人赶来,将那小姑娘交给主事人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许莲君天赋异禀,早于所有人登仙,他也不能再被落下了,不然妹妹的事情,他真是一点也插不上,这实在太令人沮丧了。
等谢泫的身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凤川城街头,方才跟着中年美妇人离开的小姑娘,忽然顿住脚步。
她眼眶里的红意与泪珠早就不翼而飞,姣好的面容上,虚虚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位姐姐,我善舞善乐,能否给我安排一个舞坊的差事?”
那美妇人扭头看着她,唇边也弯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姑娘,我们谢家做的都是正经营生,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何要去做那等事?”
听见这话,小姑娘脸色陡然苍白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莹莹闪烁,似是有些无法接受她的说辞:
“姐姐,我亦是清白的歌女,从未做过那等腌臜事,你...”
“你...你怎可这般污蔑我...”
美妇人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指控,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的:“既然是大少爷把你交给我的,我自是会安排好你的差事,无需担忧。”
“我家少爷,也是即将登仙的人,你就不要肖想了。”
说话间,他们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胡同里,美妇人推开一扇紧闭的院门,清了清嗓子,喊道:
“李嫂,我带了个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陡然断在了嗓子里,而她的胸口,却蓦地多出了一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