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缓缓往窗前走去,边走边提高音量,生怕外头的人听不到。
“也不知这扶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将我们软禁在此处?”
毕方也察觉到那人,立刻应了一声,说道:“怕什么?区区一条龙,大不了我们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谢筝瞪了毕方一眼,意思是他太口无遮拦,这逼装得太过了。
毕方挠了挠头,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道:“我有说错吗?难道凭我们三人,还踏不平这区区一个龙宫?”
谢筝没有应声,身形倏地一闪,便出现在窗外,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察觉到头顶落下一道阴影,立刻反应过来,遮住脸孔便想跑,却被谢筝一把揪住,顿时动弹不得。
“贵客饶命,我...我...”
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竟然是带他们进来的窃玉,唯一的不同是,此刻的她竟然幻化出了一双修长的人腿。
许是被谢筝抓包,她紧张地‘我’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等到被谢筝带到屋内,发觉她并无杀意,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贵客,我并非是有意偷听...我...”
说着说着又结巴起来。
毕方听得一脸不耐烦,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呵斥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你既然敢来偷听,还怕什么?”
窃玉被他吼得抖了一下,都快哭出来了。
“我...想求求几位贵客,离开凌海城的时候,能够将我也带走吗?”
这话一出,毕方与谢筝两人俱是一愣。
谢筝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想离开凌海城?”
窃玉眼眶泛红,哽咽道:“我并非是凌海城原住民,而是被强行带下界的,我的主人其实...另有其人。”
她咬着唇瓣,似乎下定了决心,才说道:“我的主人,其实是龙神扶茳,可他神隐多年,直至七万年前,我被扶元城主强行掳到凌海城,而后来到此界。”
说到这里,她朝着谢筝磕了个头,声音已经压抑不住痛哭:“这七万年来,我无时不刻都想着逃离此处,可毫无他法,扶元城主的法力一年比一年强大,并且——”
她声音一哽,终于哭了出来:“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主人的法身!”
谢筝咂摸着她的话,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扶茳并不是真正的神隐,而是被扶元吞噬了?”
窃玉一边点头,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这故事听起来的确挺难过的,可是——
“可我们非亲非故,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带你走?”
似乎早就料到谢筝会这么说,窃玉止住哭腔,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这平静,说道:“我有主人从天海妖界带回去的东西。”
“扶元一直想要,遍寻不到,可他不知道这东西就在我身上。”
听到她的话,谢筝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窃玉以为他们都不相信她的话,立刻急道:“贵客,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主人曾是女娲大神的神使,他手握真正的神之馈赠——”
“只要贵客肯将我带走,我便将这东西赠予贵客。”
谢筝闻言,沉思了一瞬,转头去看毕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传承记忆里,还有那位神使相关的记忆吗?”
毕方仔细地想了一下:“只有点模糊的印象,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谢筝顿时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把你留在天海大陆,带朱雀过来了。”
毕方心中大写的不服,忍不住还嘴:“我怎么没用了?再说了,我传承记忆遗失,这也不是我自己造成的啊,你怪我有什么用?”
谢筝摆了摆手,懒得与他再说下去,转头去看慈音,问道:“你怎么看?”
慈音笑了笑,说道:“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问了也是白问。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总是随她乱来。
思索了片刻,谢筝叹息一声,说道:“你先起来吧,我们可没有一直被人跪着的习惯。”
窃玉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生怕触怒了救星,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带你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我们又不是傻子,总不能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窃玉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眼神惊慌失措:“贵客,我真的没有撒谎,女娲大神神隐之后,便只有主人手中的东西,保存着最完整的女娲神力。”
“贵客是新任行刑者,手握天道之剑,若是此等神力落到贵客手中,想来才是最好的结局。”
说到这里,她似乎被自己给说服了,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一般,盘腿而坐,手中结着变幻莫测的法印。
许久之后,一根巴掌大小的漆黑鳞片,自她头顶缓缓浮现,露出身形。
她一把握住,然后站起身,恭敬地呈到谢筝跟前,声音有些嘶哑:“贵客,这便是女娲大神对主人的赏赐。”
谢筝并没有接,只是虚虚看了一眼,蹙眉道:“这不是龙族的逆鳞吗?怎么会是女娲大神的赏赐?”
‘逆鳞’二字一出,窃玉身形都僵硬了起来,她面色苍白,勉力弯起唇角,苦笑道:“这...的确是主人的逆鳞,我以下犯上,胆敢肖想主人,实在罪该万死,主人怜我,遵照诏令下界之前,将这鳞片予了我。”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筝大约也听明白了,这哪里是她肖想高高在上的龙神,明明是人人喜爱的双向奔赴剧本啊。
她沉默了一下,叹道:“既然是你与他的定情信物,给了我...不太好吧?”
听到她的话,窃玉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掉下来,她连忙抬起手背一把抹去,可眼泪像是控制不住一样,越抹越多。
“不,主人已经不在了,我留着它,反而只会辜负主人,不求贵客为主人报仇,只求贵客能将主人最后留下的东西,带出这暗无天日的海底。”
顿了顿,她止住哭,弯唇笑了一下:“他是最尊贵的天命金龙,还是在穹顶之上自在地翱翔,才适合他。”
“况且,若是主人还在,遇到贵客,想必也会竭尽全力助您的。”
“我只是做了主人一定会做的事情,您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