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闻有想过百年后还有年轻后生能记得他的大名,但没有想到这后生竟然连他逃到巫蛊之地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见他半晌不语,谢筝又道:“司马前辈,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要前往巫蛊之地,不知前辈可否指个路,我们想买一些能够驱散毒瘴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听完她的话,司马闻微微皱起眉,问道:“现在去巫蛊之地,怕是有去无回啊。”
又是一个危言耸听的。
谢筝装作不解的模样,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司马闻抚了抚须,摇头叹息:“这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你们执意要去巫蛊之地,老夫勉为其难,倒是可以给你们弄些药。”
说着他的视线在昭昭和毕方之间扫了一圈,然后飞快地改了口:“要不这样,老夫对巫蛊之地了如指掌,不若让老夫随你们同去?”
谢筝:“?”
他们又不熟,这老头热心过头肯定是有所图。
想到这里,谢筝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前辈有所不知,我们得罪了蓬莱仙岛的方岛主,实在无法,才逃命至此处,实在不想给前辈添麻烦。”
话音一落,地上昏迷不醒的大蟒蛇忽然抽搐了一下。
昭昭被那声响吸引了视线,不由得有些惊讶:“娘亲,这大蛇居然还活着!”
谢筝:“……”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理会昭昭,而是望向司马闻,说道:“前辈,这条蟒蛇...”
司马闻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想法,摆了摆手:“小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死不了,若是去巫蛊之地,它还能帮上忙呢。”
谢筝眯了眯眼睛,心想,这老头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去巫蛊之地啊。
反正巫蛊之地又不是她开的,别人想去,拦是拦不住的。
“前辈方才还说,现在去巫蛊之地有去无回,怎么突然改口,自己要去了?”
司马闻闻言,抚须笑道:“我一个人去肯定有去无回,但若是跟你们同路,那就死不了。”
谢筝:“……”
好家伙,真够直接的。
他许是猜到了谢筝心中的顾虑,抿唇思索了一瞬,说道:“你们方才把藏在阿桑家里的黑石拿走了吧?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这些黑石,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想知道。
只是这老头看上去也太奇怪了,说的话也很难让人信服。
谢筝没说话,顾星辉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抱着剑笑道:“南疆再怎么特殊,说到底,也是归属于修道界分管,若是让那些正道人士,得知此处出现了比幻魔珠还要厉害的东西,您猜猜看,这九黎寨还能安生几日?”
顾星辉的话,无形中带着一丝丝的威胁。
司马闻也不在意,咧嘴笑了笑,白胡子一翘一翘的:“那与老夫又有什么关系,老夫不是苗人,只是恰好无处可去,在这里待了几年,根本不在意九黎寨的死活。”
顾星辉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有您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方才已经给道宗传了信,想在马上,道宗的人就抵达此处了。”
听到她的话,就连谢筝也愣了一下,好家伙,顾星辉这速度这也太快了,她本想查出线索,再给宗门传信。
司马闻依旧一脸轻松随意,浑浊的双眼笑眯眯的:“道宗还是好人多,来就来,他们不会在南疆滥杀无辜的,只要来的不是万剑宗的人,又有何惧?”
谢筝:“?”
“原来前辈,百年前得罪的是万剑宗的人?”
司马闻笑着点了点头,一点不觉得没面子:“是啊,当年帮荀琅剑尊的师妹做了点事,得罪了万剑宗,他还放言再见到老夫,一定要亲手砍下老夫的脑袋。”
谢筝:“……”
得了,看来这话如今也做不了数了,毕竟她的师尊,决计不会因为这点旧仇就轻易出剑的。
谢筝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过去的恩怨纠纷,但是顾星辉显然来了兴致。
“前辈,话都摊开说到这个地步了,要不您再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荀琅剑尊的?好让晚辈们开开眼呀。”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辛,司马闻想了想,笑道:“不如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巫蛊之地,老夫边走边讲?”
谢筝没说话,但是转身就拉着昭昭往外走,顾星辉见状,便耸了耸肩,冲老头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等到几人鱼贯走下楼梯,走出九黎楼,司马闻也没有跟上来,当然,也没有阻止他们离开。
空旷的房间内,那条原本像是死过去的大蟒蛇,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伸着蛇脑袋突出蛇信子,口吐人言。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司马闻抚着胡须,神秘一笑:“放宽心,他们要想去巫蛊之地,肯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而离开九黎楼的几人,敛了身形与气息,便飞快地往阿桑家的吊脚楼飞去。
还未靠近,远远便发现山坳的方向,隐隐窜出火光,像是什么人把山点着了一样。
他们抵达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阿桑的吊脚木楼,葬身在火海之中。
而阿桑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一语不发,许莲君站在他身前,脸上隐隐带着怒气,也没有说话。
谢筝与顾星辉面面相觑,靠近了才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竟然连传音玉简中的消息都不回!
许莲君看了她一眼,冷笑着扯了扯唇角:“我才是瞎了眼,救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满嘴谎言。”
阿桑虽然垂着脑袋,但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尽是懊悔、难过、失落,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庆幸。
谢筝想了一下,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耗费太多精力的事情,因为阿桑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她四下看了一圈,问道:“赵矜呢,去哪里了?”
许莲君看向火海的方向,回答道:“救火去了,他这破屋子烧了便罢了,若是把周围的山也点着了,恐怕不太好。”
她脸上的难过不像是假的,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在她心中,或许九黎寨周边的山被烧了,都比被阿桑骗了要来得重要得多。
谢筝给毕方递了个眼神:“你也去帮帮赵矜的忙。”
毕方看了她一眼,没吭声,但身影转瞬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