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慕容鹤预想的,他手中那柄淬了剧毒的软件,此刻应该插在谢筝的胸口。
而实际情况是,谢筝动作更快,软剑还未至,折月便遵从召唤,快如疾光,一瞬便洞穿了慕容鹤的左胸。
一个渡劫中期的剑修,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体强度,都到达了截然不同的高度。
但是在折月剑下,他那一身无坚不摧的防御,轻而易举便被破掉。
不止是这样,仅仅只中了一剑后,慕容鹤竟然诡异地发现,一股子让他行动不能的麻痹感,从胸口处,眨眼便蔓延至全身。
经脉、血液、玉府、识海,神魂。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缚住一样,身体僵硬,无法动弹,更无法调用一丝一毫的灵力。
唯有伤口处的血液,像是奔涌的溪流一样,顷刻就浸染了他的衣襟,以及脚下的地面。
谢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禁皱起眉头。
大意了,只想着守株待兔,没想到杀人会流血,会弄脏她的房间。
“慕容鹤,你真是死了还要给我找麻烦。”
谢筝冷笑了一声,指尖微动,折月忽然自己从他胸口抽了出来,剔透的剑身被鲜血浸染,在满室黑暗和浓重血腥味熏陶下,看着狰狞而可怖。
慕容鹤只觉得眼前晃过让人眩晕的白光,原本麻痹无知觉的伤口,忽然漫上潮水一般的剧烈痛意。
可惜他不仅不能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心中惊骇无比,却毫无办法。
“哎呀,想不到杀掉一个渡劫期都这么容易,看来我马上就能打得过我师尊了!”
谢筝一点都没有将慕容鹤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翻不起风浪的死人,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与他说话。
慕容鹤又怒又怕,心中恨极,无论他怎么努力,依旧挣脱不了束缚。
没一会儿,房间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在那一瞬间,他以为救他的人来了,心中顿时泛上一阵狂喜。
然而下一刻,狂喜便被一盆冷水浇灭。
那人目不斜视,缓缓走到谢筝身边,一语不发。
看到他的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转瞬熄灭,谢筝觉得有些好笑。
“慕容长老,你屡屡残害年轻弟子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你不会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宗门真的无人知道吧?”
“既然宗主不愿做这个恶人,那就由我这个热心肠的弟子来。”
说完,不知藏到何处的折月剑,忽然窜了出来,一道幽蓝色的剑光划破夜色。
然而只一瞬,剑光便湮灭,与此同时,慕容鹤的玉府被洞穿。
在万剑宗耀武扬威数百年之久的太上长老,就这样轻飘飘地、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枕月峰山腰上的小院里。
没有引起人和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宗主峰。
“死就死了,就算谢筝不动手,那老不死的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上。”
说话的是祁烽长老,他靠在椅子上,轻抚长须,脸上的表情轻松惬意,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尤其是说到‘别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飘到了不远处的郑清漪身上。
似是感受到那股子窥视,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郑清漪,缓缓睁开眼,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少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祁烽长老笑了笑,没说话,姜云鹤见状,摇了摇头,叹息道:“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执法堂的太上长老,就这么被一个晚辈弟子杀了,是不是...不太好?”
姜云鹤话音一落,黄雪光顿时笑出了声,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但是听上去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姜师兄,你若真想留他一命,何不早些动作?等到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呀。”
姜云鹤:“……”
听了黄雪光的话,郑清漪又冷嗤一声:“你若有闲心在背后嚼谢师侄的舌根,不如好好把执法堂整肃一番。”
“袁宏明把他儿子收到自己门下,当做下一任执法堂堂主培养,此事,你难道不知么?”
“他那个儿子,天赋差,人品差,简直一无是处。”
郑清漪平日里都不说话,好不容易说一次话,直接把他这个宗主刺得无地自容。
他不是不清楚执法堂的情况,也不是不知道执法堂曾经数次针对谢筝,只是...
“我...还是跟你们实话实说吧,这些事情,其实是荀琅不让我插手的。”
“他曾说过,这一切,都是谢师侄的劫难,她必须一道一道,亲自跨过去。”
他也只知道这么多,荀琅剑尊行事,从不跟人解释,要不是看在他是宗主的份上,许是连多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祁烽长老顿时摇头叹息:“唉,荀琅这人,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情,也不说出来,都是同气连枝的万剑宗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一起想办法的?”
听到他的话,姜云鹤也叹息了一声:“他也是为了我们、为了万剑宗好。”
别人或许不知,可在座的几位,都是见过天劫的。
像荀琅剑尊这样的人,本应该是打破天海大陆壁垒的无敌存在,可是这三千多年来,鲜少有修士能突破到大乘。
但即便无法真正地突破,他还是在持续不断地变强。
这种近乎于无敌的状态持续了将近百年,他的身体撑到了强弩之末,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灵力。
与此同时,穹顶之下的天道法则,似乎察觉到了有妄想突破自己的存在诞生,于是,荀琅剑尊每出一剑,天海大陆上便有一个地方会遭受天劫。
察觉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荀琅剑尊便就此封剑,避世不出。
所以,年长的、知道内情的人,往往都能理解他,甚至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解决之法。
“荀琅...也不容易。”
祁烽长老叹道:“每个人都不容易,只有他,是最不容易的。”
自己都被逼得没有活路可走,却还在一心为自己的徒儿谋划。
黄雪光也感叹了一声:“天道不公呐。”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话聊天,很快就将慕容鹤的死讯抛到了脑后。
所以,等到谢筝拖死狗一样,拖着一具尸体来到宗主峰的时候,殿上众人看着雪白的地板上拖出的一道又长又狰狞的血痕时,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还是姜云鹤作为一宗之主的,心脏比较强大,最先反应过来。
“谢师侄...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筝一把扔掉手中的尸体,面露吃惊:“宗主难道不知我回万剑宗,是为了做什么吗?”
姜云鹤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是为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