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都惊了,但转念一想,寻思自己是不是因为认知偏差产生了什么误解,毕竟她不是梦里的亲历者,只是一个看不清全貌的旁观者。
很快,她便敛去了脸上的震惊,还强行交换了传音玉简,便与她告别,准备回到万剑宗的落脚处。
然而刚撤下禁制,走出这片实在贫瘠的林地,便看到着了一袭流光溢彩白色僧衣的年轻僧人候在路边,见她出来,缓步走了过来。
“谢施主。”慈音合起掌,视线却落在她后面的鲲鲲身上,笑容温和不已:“妖族今年来得如此之早?”
鲲鲲叹了口气,脸上竟多了几分无奈:“那只小狐狸缠人的紧,我若是不先走,恐怕要被她烦死。”
这两人,居然是旧识?慈音的交友面可真广啊,比许莲君还厉害!
但惊讶归惊讶,谢筝却对此没有太多兴趣,微微点头致意,抬脚便准备离开。
慈音与鲲鲲寒暄了几句,再转头,发现谢筝人影早就不见了。
鲲鲲见状,不由得失笑:“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慈音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眼中亦是没有任何情绪,鲲鲲立刻便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笑道:“她竟然让我不要靠近人类男修,尤其是剑修,你说...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沉默了片刻,慈音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天佛秘卷只能预见可能的未来,但真实的未来到底如何,犹未可知,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便转过身,抬脚踏出一步,整个人都消失在原地。
蓝发少女独自被扔下,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也跟着离开。
回到万剑宗的落脚处,谢泫立刻迎了上来,眼神急切:“如何了?”
谢筝看了他一眼,心想要是别的妖族还有点可能,鲲鹏可是男主的后宫之一,这下事情反而复杂起来了,而且说实话,她并不愿谢泫与与张鉴之有关的任何人与事情,沾上半点关系。
毕竟那场梦境里,她是死了,可谢家还有谢泫。
她摇了摇头:“再看吧,若是不行,北海秘境的妖族那般多,想要契约一个品阶高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谢泫闻言,多少有些失望,一般高品阶的妖族,哪里能与上古异兽相比?不过这种事也强求不来,他很快就想开了。
-
过了几日,又陆续来了许多门派的修士,秘境入口处的码头停泊了不少灵舟和其他类型的飞行灵器,顿时都显得不那么空旷了。
而离开数日的荀琅剑尊,避开众人,踏着月色,也悄悄回来了。
谢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天上的星辰,折月直直插在面前的空地上,剑刃没入泥土里,她眉头紧皱,似乎思索什么。
正想得入神,荀琅剑尊忽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刚好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线。
师徒俩对视了半晌,谢筝忽然移开视线,站起身来:“师尊回来了。”
荀琅剑尊点点头,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动作间几缕碎发落到了胸前,屋里的灯光打过来,银色的发丝划过几抹绚丽的流光,煞是好看。
似是察觉到谢筝的视线,他抬手将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颇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筝儿这是在做什么?”
“师尊的头发上为何有光?”
不问反答,反客为主,荀琅剑尊勾了勾唇:“想知道?”
沉默了一下,谢筝摇摇头:“不想。”
荀琅剑尊:“……”
他有些无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谢筝却没听他的,从芥子袋里取出一个小马扎,放到台阶下方,与他面对面地坐着。
荀琅剑尊见状,语气颇有些幽怨:“筝儿这般不听话,遇事宁肯信一个外人,也不肯来寻我,是在怨我吗?”
谢筝一愣,反问道:“怨你什么?”
她被放养惯了,对于师尊授她以剑法,已经感激不尽了,若非如此,在察觉到张鉴之居心叵测之时,哪里会有反抗的能力?
“你我师徒,不必如此见外。”荀琅剑尊叹了口气,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到底做得对不对。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站在如今的高度,背负了太多因果,连出一剑,都会引来天道降下惩罚,本不欲让身边之人受他连累,所以这些年闭门不出,几乎不与人来往,以至于门下的徒儿都与他像陌生人一般。
可事实是,从他们入门开始,这因果便早已结下,如此避开,真的会有用吗?
若是有用,为何命运的齿轮还在不断地往前推进,从未放缓脚步?
“师尊?”谢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人可真奇怪,说着说着,还发起呆来了。
荀琅剑尊回过神来,弯唇笑笑,在袖中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的金镯子,扔到她手里。
“据说今年妖族会来不少硬茬,恐怕实力接近化神的不在少数,若是碰到不好对付的,不要来硬的,动动脑子。”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若真碰到喜欢的,要动手也不是不行,为师在镯子里留了一道剑意,若是全力使出,渡劫期之下一击必杀,你省着点用,尽量不要搞出人命。”
谢筝:“?”
渡劫期之下...一击必杀?!
听到这话,这镯子在手中顿时好似千斤重,她手都抖了一下,连忙将金镯子戴到手上。
等心中的欣喜劲儿过了,她才有些迟疑地问道:“师尊以前不是说,不能随便出剑吗?”
荀琅剑尊点了点头,一脸理直气壮:“我并未出剑,这只是前两日在修复剑阵时发现的,一道几十年前随手留下的剑意罢了。”
谢筝:“……”
几十年前...那还真是有够久远的,毕竟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
这天夜里,师徒二人推心置腹聊了许久,直到天边微微泛起白,荀琅剑尊才往一旁的屋子走去,边走边伸懒腰:“几日未眠,真是累死为师这把老骨头了。”
眼见天都亮了,谢筝也没有打算进去睡觉,反而颠了颠手中的折月剑,御剑奔向码头。
此时天色尚早,整座小岛陷入晨起之前的静谧与安详之中,她收回剑,滞在半空,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闪烁着碎金色波光的海面。
沉思半晌,只见她忽然抬手,横起一剑斩了出去,这一剑声势浩大,引来铺天盖地的雷灵力与剑气。
平静的海面猛然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海水被磅礴霸道的剑气逼往两边,分出两面水墙。
然而这片海域实在够深,即便谢筝出的剑再如何凶猛,也无法真的做到分开水面,几十米深已是极限。
她有些遗憾,然而一口气还未叹完,一道蓝色的身影便从海水里箭一样窜了出来。
“你这人好生奇怪,大半夜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