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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菜鸟记者

封建社会,广为流传一句话。

“任你官清似水,无奈吏滑如油。”

且不论这句话是否有道理,从这句话里,反映出一个现状。

那就是,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管理单元里,比如一个县城,里面都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阶层团体,掌握着话语权。

现代社会也是。

只不过包装了个新名字——圈子。

因为这些只跟人有关,只要是人在管理,本质上就不会变。

一个县城,就是一个典型的江湖,是一个关系远远大于规则的社会。

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人口,里面真正有权有势——所谓掌握话语权的,也就几百个人,属于特别有办法的阶层。

这其中,有几十几百个类似孙少杰这样的科级干部,几十个各行各业比较有影响力的商人,再有就是几个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

这几百个人,共同构成一个熟人社会,相互之间即便不熟悉,通过身边相熟的人稍一打听,就能了解相互底细。

身处网络之中,若是碰到什么事情,需要找网络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想,就有办法通过关系搭上线。

县城里一草一木,风吹草动,风云变幻,都操纵在这群人手里。

权、钱、利益等被包装成各式各样的项目,在这个网络中流动和交易。

万一对线,不方便通过正常途径解决的,那些江湖人士就可以出面。

此所谓“平事”。

大一些的城市,也无非就是坐上牌桌的人更多一些,关系和利益相互交织,网络变得更复杂一些罢了。

基本的底层规则不会变。

武宏全和张生民他们,孙少杰就是这样看待的,之前被他规划了的李登云和高凤阁等,都有一个类似的圈子。

要不也不会一牵出一串。

只是,如今还不明显。

待到经济真正发展起来,他们就会变成一个个的、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

通过金钱发声,依靠权力护航。

孙少杰若是真的想做事,尤其是长期做事,也需要建立类似的的体系。

早晚也会进入其中。

只不过,那时就会像雷洛崛起,他也会建立一套自己的规则和话语体系。

只是现在还不成。

因为少杰还没有最终决定做什么、在哪里,所以,他才选择合作的模式。

如此,他就会获得一个相对超然的地位,能就近观察而不被影响,得其利而不被牵连。

今天的这个婚礼,由于田润叶的原因,孙少杰原本应该是以杜丽丽亲友团的名义参加的,类似贾老师那样。

否则,他只能奉上礼物走人。

因为级别不到,关系也不到,根本坐不到宴席的桌上。

但有武宏全邀请,那就截然不同。

武主任的目的,就是为创造一个交谈的机会,推进一下之前约定的事情。

如今既已达成共识,孙少杰就有必要动身,去省里一趟了。

他也想去看看少平的工作现状。

少杰很担心他这个正义心过剩的弟弟,在天不怕,地不怕的田千里加持之下,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只是天不从人愿。

少平和晓霞已经不在省城了。

两人到省城以后,稍微熟悉了一下工作,只一个多星期时间,就被老记者带着,为做一个专题,一起去了铜城。

北方连绵的群山和中部广阔的平原之间,在群山和平原接壤地带的一条狭长的山沟里,有一座巨大的工业城市。

这就是铜城。

铜城无铜,这里出产的是煤。

正因为有煤,气贯长虹的陇海铁路线,才不得不岔出一条支脉过来。

大动脉拐过中部平原,把它那钢铁触角,伸到这个黑色而火热的心脏里。

正因为有煤,这里不但通了火车,还少有的通了飞机。

孙少平他们是坐飞机到的。

那时正值傍晚。

暮色笼罩下,狭长的山沟里陡然间亮起一片繁星似的灯火。

这便是铜城。

“好美呀!”

田晓霞趴在飞机的舷窗上,陶醉般的望着下面那一片灿烂灯火。

“这里没有白天和夜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这样,永远激动不安地喧腾着,像一锅沸水。”

老杨是此行的带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记者,他这次来,是上面授意。

目的是让他充当教练,好好锻炼一下这两个菜鸟新人。

侠客岛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报社,更瞒不过他乔伯年。

老杨自然不是第一次来铜城,就当仁不让的充当了两人的导游。

“等下井去看过后,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地底下才真的叫壮观呢。”

“太伟大了!这里!”

铜城不负这个赞誉。

铜城因煤而生,因煤而闻名,是此时大西北首屈一指的煤炭产地。

这里所产煤炭,不仅满足了本省工业的需要,还远销全国十七个省市。

铜城及其周围的矿区,是一片喧腾不安、充满无限活力的土地。

这里的街道、房屋、树木,甚至是一棵小草,都被打上了煤的印记,就连天上飞的小鸟,也没有例外的,被无处不有的煤给熏染成了烟灰色……

煤给这里带来了无限生机,铁路给这里带来了成千上万操各种口音的外地人,其中尤以中原人最多。

多到几乎占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自三八年那次有名的水灾开始,中原人就开始了往大西北的迁徙,直到后来的大饥荒,达到了历史最高峰。

他们携儿带女,背筐挑担,从家乡逃出来,过了潼关,过了黄河。

靠双脚丈量土地,沿陇海铁路一路西行,踪迹最远能到疆省的边界线上。

更多的人,都在沿途落了户,

时至今日,大多已经繁衍了两代人,成了当地的“老户”。

中原人豁达豪爽,直肠热肚。

他们遭遇不平也不愿诉诸法律,常以拳脚论输赢,哪怕受伤,也都是斗殴双方自己私了。

艰难的生存历程,还多从事重体力劳动,使他们形成了既敢山吃海喝,又能勤俭节约的双重生活方式。

接待少平他们一行的雷汉义,就是一个中原人;陪着他们下井的王世才,也是一个中原人。

雷汉义留着一个大光头,说话粗俗但听着很是带劲儿,典型的煤矿工人。

不过,他是煤矿工人的头。

是整个采煤五区的副区长。

王世才大三十几,脸色有点白。

是一种缺乏日晒的那种没有血色的白,是典型的下井工人肤色。

王世才身材高大,但背驼得厉害,嘴里还镶着两颗“金牙”。

少平凭直觉判断,他的驼背和那两颗假门牙,都是煤矿留给他的纪念。

王世才是采煤一班的班长,全区出名的斧子工,在他的带领下,三个来自省城的记者下了井。

随着升降机下降,一副波澜壮阔的地下景观,突然展现在三人面前。

也一下子惊呆了,两个还从来没有到过地下这么深处的菜鸟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