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有了孙子,女婿不要也罢
摆方。
原是中原民间的一种小游戏,就地取材,规则简单,路边地头随处可下。
尤其是下起来速度极快。
在地上画出五乘五的方格为棋盘,对战双方各取树枝、树叶、小石子等任意不同的两种东西为棋子,依次摆棋。
摆满之后,剪刀石头布决定次序,各取对方任意一个棋子,然后就可以走棋,己方棋形走成小方、洲、各种斜,就可以按规则吃掉对方1~3个子,吃干净对方的棋子就算是赢。
若是弈棋双方棋技稍微差上一半个等级,一袋烟功夫就能下两盘的。
农活间隙,田间地头就地取材下上两盘,是一个放松的好办法。
因为同是黄土地,中间通过函谷关相连,黄原从风陵渡东出,或者中原通过洛都西进,均是极为便捷。
所以,自古以来民间交流频繁。
黄原这里的中原人极多,某些行业,比如打铁,几乎被中原人垄断。
原来石圪节和米家镇打铁的,都是过河来这里讨生活的中原人。
相应的,语言、饮食、生活等多有相似,所以,摆方这种简单有趣的小游戏,在黄原农村也是极为盛行。
兰花过后河湾叫人的时候,贺耀宗正在饲养场和田五摆方。
他忙完菜地里的事,就踅摸到这里找乐子,田五说家里醋用完了,拿一曲信天游做赌注,逮住他下棋赌一斤醋。
孙玉厚和几个饲养员是观棋的。
几个人也没有观棋不语之说,这个说一嘴,那个讲一句,分成两个阵营争论不休。
兰花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
“爸!”兰花叫人。“妈让你赶快回去看着奶奶,她要去醋厂看秀莲。”
“秀莲咋了?”孙玉厚问。
贺耀宗耳朵马上就立起来了。
“还不清楚,应该是害喜了,二娃已经去罐子村喊王医生了。”
“不下了!”
贺耀宗扔下草茎起身就跑,都一把年纪了,速度居然还不慢。
“老贺头,别跑!俄马上就赢了。”
田五大喊。
“算你赢!要醋随时过来灌……”
声音飘过来,人已经没了影子。
“玉厚你先别走,咱说道说道。”
几个饲养员拉住孙玉厚不让走。
“撒手,没看家里有急事嘛。”
“先说清楚,这个是老三了吧,你啥时候请客?”
“没说的,下工后家去,在俺家凉亭子里喝个痛快。”
说完,老汉也撒了丫子。
有个人突然说道:“这是孙家老二的二胎了吧,那计划生育……”
“计划个屁!”田五不屑,“计划咋了,还不让生了?那是孙二娃家的事,是他田福堂会管,还是金俊山会管?”
“那倒也是,罚个钱的事,他孙家不缺,三千五千的都不算个啥。”
“孙家不缺,你老小子还缺了?村里现在谁家没个百八一千的……”
贺秀莲已经回来了,搬椅子坐院子里凉亭下喝水休息,身边还有个盆子。
那是小花贴心放那里的。
“秀莲啊,怎样了,是真的吗?”
贺耀宗一跑进来,还呼哧带喘的,等不及喘口气,就急忙问。
贺秀莲吓了一跳。
怕老爷子有个好歹,忙起身扶他坐下,“你急个甚?就是真生也还早着呢,再说了,儿子闺女还说不准哩。”
“死女子!一定是男娃!”
“你就那么肯定?”
“头胎是男娃,二胎肯定也是,这是老理儿,有讲究哩。”
“没听说过。”
“一定是男娃!”贺耀宗认真的说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好!好……你说是就是,爸,俄发现你咋重男轻女哩,那当年生姐和俄的时候,你是不是很不高兴啊?”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俄给你说丫头,你这回可一定要争气啊。”
“咋,生女娃你还不认俄了?”
“那说不准。”
“万一是个女孩呢?”秀莲较真。
“那就再生!”贺耀宗斩钉截铁。
“你当俄是啥了?”
“当你是俄祖宗行了吧!死女子,俄大老远跑过来,你存心气俄不是?”
贺秀莲伸了伸舌头。
“俄可不敢。”
贺耀宗刚喘匀了气,少杰妈就过来了,“哎哟秀莲呐,可不敢就这样坐院子里,万一受风了可咋整,快屋里去!屋里去……”
“妈!”洋洋跌跌撞撞跑过来,就要往秀莲怀里扑,被贺耀宗一把捞住。
“哎哟俄滴小祖宗,让姥爷抱,你妈有小弟弟了,不能使力。”
“弟弟!弟弟……”
“哎,好孙孙,说得好!姥爷给你吃糖啊,你看,这是啥?”
少杰妈往窑里推秀莲,悄悄撇嘴,老家伙想孙子想疯了,敢跑这里抢孙子,姓贺又咋样,到头还不是孙家人?
不行,回头给二娃说一声,虽然姓贺,但在孙家也要有个名字才成。
八字还没一撇呢,两人暗地里就开始较上劲了。
王医生是罐子村的赤脚医生。
他本就有中医的底子,七零年国家开始推行赤脚医生制度,经过医院培训后,王医生的医术更进一步,三里五村的人有个小病小灾的,一般都来请他。
王医生摸过脉之后,确诊是喜脉。
贺耀宗一高兴,翻出红纸包了一个大红包给王医生。
看着厚厚的一叠,着实是不少。
醋厂的盈利除了交给村里和学校的,基本上就是老爷子和闺女平分。
几年下来,贺耀宗存了不少的钱。
如今正是用着的时候,老爷子极为大方,“王医生,用啥药安胎啊?这里没有俄进城去抓,不怕花钱。”
“哈哈哈,老哥哥,你家女子身体好得出奇,一般年轻小伙子都比不上,根本用不着吃药,你放心就是。
只要营养跟上就行,其它照常。”
王医生说完,看了眼少杰。
“不过,爬高上低的就不要了,少干活多静养,还有就是孙主任,老汉要嘱咐你一句,以后你也要多注意……”
贺耀宗一听,也看了眼女婿。
突然觉得少杰有些碍眼,于是开口说道:“杰娃子,你在城里工作,还是个干部,端国家的饭碗是要经心一些才行,家里没事,秀莲也健健康康的,你还是早点回去上班的好……”
得,老丈人过河拆桥。
如今孙子有了着落,女婿就像熬过的药渣,没甚的用处了,留着还怕他乱折腾坏事,索性撵走……
贺秀莲是幸福的。
她满意却又饱含歉意的看着自己男人,期望他能够同意。
倔犟也罢,好运也罢。
老二的突然到来,让贺秀莲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合理”的避开自己男人的要求。
别人都巴不得跟在自己男人身边。
渴望而不可得。
对于别人来说很困难的事情,对于孙少杰来说,却简单得易如反掌。
然而,贺秀莲面临唾手可得的机会,却本能的拒绝了。
要强的人呐,总是习惯于把自己置于相对熟悉的环境中去。
那样,他们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贺秀莲不愿意离开双水村。
这里有男人的父母,这里有她的醋厂,这里有她逐渐熟悉起来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
这里的环境跟贺家湾一样,她熟悉,只有在这里,贺秀莲才是贺秀莲。
男人跑得再远,根也在这里。
生活就是生活。
纵有千般本事,孙少杰照样还是迎来了因为夫妻差异带来的两地分居。
这跟能力无关。